“唐初君臣勵精圖治,以隋為鑒,而不泥古崇古;要求變革,而不保守殘闕;相信進化,而不消極頹廢。”這都是當時的進步思潮。魏征的政論和史論,正是這種思潮的代表。在這種情況下編修的《隋書》,自然是較為優秀的。
《隋書》,魏征主編和監修“多所損落,務存簡正。《隋史》序論,皆征所作”。關於《隋書》的作者,現時一般都題魏征等撰,這不過是以其為代表而已,說“主編和監修”更為確切。參加編寫的有顏師古、孔穎達,許敬宗等人。
魏征,生於公元580年,死於公元643年,是唐代初期著名的史學家和傑出政治家,一生以諍諫垂名後世。少時孤貧落拓,曾出家為道士。隋末參加李密領導的瓦崗軍。李密失敗後降唐,後又被竇建德所俘,任起居舍人。竇建德敗亡以後,魏征到唐朝任太子洗馬,成為唐高祖李淵長子,後被立為皇太子的李建成的心腹。武德九年即公元626年,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李建成被殺後,太宗看重魏征才幹,將期擢任諫議大夫,任秘書監、侍中等職。在任職期間,魏征先後向唐太宗陳諫二百餘事,反複以隋之滅亡為鑒戒提醒太宗,強調“君,舟也;人(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魏征還請求太宗居安思危,兼聽廣納,輕徭薄賦,躬行儉約,務使百姓安居樂業。魏征敢於向太宗犯顏直諫,對太宗行動以及所行政策措施有積極有益的影響。魏征死後,太宗曾感歎:“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征所言所書多見《貞觀政要》,且寫有《隋書》序論以及《梁書》、《陳書》、《齊書》總論,主編《群書治要》。
隋朝從隋文帝開皇元年即公元581年建國,到開皇九年即公元589年統一全國,於隋煬帝大業十四年即公元618年為唐所滅亡,總共才三十八年,其中統一全國以後才三十年。《隋書》記載了這三十八年的曆史。
《隋書》共五十五卷,其中本紀五卷,記載了文帝楊堅、煬帝楊廣、恭帝楊侑等三個君主的事情,可說是全書之綱。楊堅在位十四年,楊廣在位十四年,兩人在紀都分為上下兩卷,而楊侑為李淵所立,在位不到一年時間,雖有本紀一卷,其實僅兩頁文字,十分單薄。對於文帝,帝紀評價頗為公正,說:“素無學術,不能盡下;無寬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逾扇。又雅好符瑞,暗於大道。建彼維城,權侔京室,皆同帝製,靡所適從,聽哲婦之言,惑邪臣之說,溺龐廢嫡,托付失所,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枝。墳土未幹,子孫繼鐘屠戮,鬆檟列,天下已非隋有。跡其衰怠之源,稽其亂亡之兆,起自高祖,成於煬帝,所由來遠矣!……”。在這裏,既肯定了文帝前期的政績,又從事物的萌芽看到潛在的危機,頗為高見。同時,帝紀還盛讚文帝統一之功,說他“職方所載,並入疆理。《禹貢》所圖,鹹免正朔,雖晉武之克平吳會,漢宣之推亡固存,比義論功,不能尚也”,“考之前王,足以恭蹤”(《隋書·文帝紀論》,稱隋朝“地廣三伐,威振八紘”(《隋書·文帝紀》下)。隋煬帝是曆史上有名的暴君,在位時遠征異國,大興土木,荒淫殘暴的種種罪行,本紀中均有所記載,魏征的《隋書·煬帝紀》論揭露頗為深刻:“……驕怒之兵屢動,土木之功不息。頻擊朔方,三駕遼東,旌旗萬裏,征稅百端,猾吏侵漁,人不堪命。乃急令暴條以擾之,嚴刑峻法以臨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內騷然,轉死溝壑,十八九焉”。同時,關於隋末農民大起義的事跡,在煬帝紀中也有比較詳細的記載,頗顯珍貴。
《隋書》列傳五十卷,記錄了三百多人的曆史情況。但關於農民大起義的史事,隻有李密立傳,其他則散見於《煬帝紀》和其他列傳中。唐初修隋史,多以“隋亡為鑒”,所以對於隋朝統治階級的貪婪殘暴和荒淫無度,以及由此而引起的農民大起義,記載較為詳細,當然其記載也不無對農民軍的誣蔑,這是“敬天畏民”的儒家正宗思想的反映。但列傳記載人物眾多,資料較為豐富。讀李德林、牛弘、魏澹、裴矩、王劭等人的傳記,對了解當時史學發展情況很有幫助,特別是牛弘傳中之《請開獻出之路表》乃是一篇十分重要文章;讀《萬寶常傳》,對了解當時音樂方麵的成就大有裨益;《臨學恭傳》記載了《欹器圖》及《地動儀經》;《何稠傳》記載了綠瓷琉璃、織金錦袍的製造;《陳棱傳》記載了陳棱率兵萬餘出征琉球即今台灣之事。列傳中有十目,個別新目如《誠節傳》,記載劉弘等十七人,多屬表彰他們忠於朝廷寧死不屈,無可取之處。列傳中有的還用對比方法論證史事,有不少辯證法因素,注意到了事物的轉化,如《楊玄感傳》之論就被人稱為“《過秦論》新版”。列傳中有的還斥符瑞、辟佛老,具有無神論思想,如《袁充王劭傳》之論就斥責王劭“經營符瑞,雜以妖訛”,而袁充則“變動星占,謬增晷景,厚誣天道,亂常侮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