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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泰勒寫的原文如此。——原注

②巴拉赫指出亞烏克見於《古蘭經》(七十一章二十三節),先知是阿爾·莫坎納(蒙麵者),除了語出驚人的記者菲利普·梅多斯·泰勒以外,誰也沒有把他們同紮伊爾聯係起來。——原注

我把巴拉赫的專著看了好多遍,卻琢磨不出自己有什麼感受;隻記得當我明白什麼都救不了我時,我感到絕望;當我知道我的不幸不能由自己負責時,又感到寬慰;那些人的紮伊爾不是一枚錢幣而是一塊大理石或者一隻老虎,讓我妒忌。我認為不去想老虎該是何等容易的事。我還記得我看到這段話時感到特別不安:“《古爾珊》的一個評論家說,看到紮伊爾後很快就能看到玫瑰,他還援引了阿塔爾的《阿絲拉爾·那瑪》(《未知事物之書》)裏的一句詩:紮伊爾是玫瑰的影子和麵幕的裂縫。”

為特奧德利納守靈的那個晚上,我沒有見到她的妹妹,阿瓦斯卡爾夫人,感到奇怪。10月份,她的一個朋友對我說:

“可憐的胡利塔,她變得古怪極了,已送進了博什醫院。護士們喂她吃飯被她折騰得夠嗆。她念念不忘那枚錢幣,說它和莫雷納·薩克曼的汽車司機一模一樣。”

時間衝淡了記憶,卻加深了紮伊爾的印象。以前我想像它的正麵,後來是反麵;如今我兩麵都看到了。不是說那枚紮伊爾仿佛是透明的,兩麵並不重疊;而是景象似乎成了球形,紮伊爾出現在球中央。我看到一個不是紮伊爾的透明而遙遠的形象:特奧德利納的輕蔑的模樣,肉體的痛苦。丁尼生①說過,假如我們能了解一朵花,我們就知道我們是些什麼人,世界是什麼了。他或許想說,事物不論多麼細微,都涉及宇宙的曆史及其無窮的因果關係。他或許想說,可見的世界每一個形象都是完整的,正如叔本華所說,每個人的意誌都是完整的。神秘哲學家認為人是微觀宇宙,是宇宙的一麵象征性的鏡子;按照了尼生的說法,一切事物都如此。一切事物,甚至那枚令人難以容忍的紮伊爾。

注:①丁尼生(1809—1892),英國桂冠詩人,重視詩的形式的完美,辭藻綺麗,音調鏗鏘,名篇有《食荷花人》、《尤利西斯》、《國王敘事詩》、《伊諾克·阿登》等。

1948年前,胡利塔的命運也可能落到我身上。人們不得不喂我吃飯,幫我穿衣,我分不清下午和早晨,我不知道博爾赫斯是何許人。把那種前景說成可怖是虛假的,因為它的任何一種情況對我都不起作用。正如說一個上了麻醉接受開顱手術的病人的疼痛十分可怕一樣。在那種情況下,我根本不能感知宇宙,不能感知紮伊爾。唯心主義者說,浮生著夢,“生”和“夢”嚴格說來是同一個詞;我將從千百個表麵現象歸為一個表麵現象,從一個極其複雜的夢歸為一個十分簡單的夢。別人也許會夢見我發了瘋,而我卻夢見紮伊爾,當世界上所有的人日日夜夜都在想紮伊爾,那麼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是世界還是紮伊爾?

在闃寂的夜晚,我仍能在街上行走。拂曉時分,我往往坐在加來伊廣場的長凳上思考(試圖思考)《阿絲拉爾·那瑪》裏那段關於紮伊爾是玫瑰的影子和麵幕的裂縫的話。我把那種見解和下麵的說法聯係起來:為了和神融為一體,泛神論神秘主義者一再重複他們自己的名字或者神的九十九個名字,直到那些名字沒有任何意義為止。我渴望走上那條路。也許我由於反複思考,終於會花掉那枚紮伊爾;也許上帝就在那枚錢幣後麵。

獻給沃利·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