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死去的人們再不會計較什麼了,犧牲者捐棄了生命就捐棄了一切(2)(3 / 3)

三永遠的遺憾

武效賢團長或許多多少少受了委屈,武效賢團長的下屬營長宜文光和權銀剛或許也多多少少受了他的委屈,不過,與那些成千上萬的陣亡者相比,他們怎麼說也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

死去的人再不會計較什麼了,犧牲者捐棄了生命就捐棄了一切。

八連的副排長劉永年永遠忘不了一位名叫侯超的烈士。

在劉永年等人堅守六號陣地的激戰中,全排的力量陸續都投入了戰鬥。廝殺中,戰友們一個接一個倒下,人越打越少。在最緊張的時刻,敵人眼看要攻上五號陣地了,營長權銀剛在步談機中用明語直接向劉永年喊話:“六號,六號,五號陣地有人沒有?五號陣地有人沒有?”劉永年在煙塵中向五號陣地望了一下,回答權銀剛:“營長,我看不清五號陣地,不過,敵人肯定沒上來!”權銀剛說:“五號要是沒人了,我就用炮轟敵人!”劉永年建議:“先不要炮襲五號陣地,可以打陣地的東南和東北。”

劉永年的建議被權銀剛采納了。果然,五號陣地上還有八連的戰士。劉永年事後得知,“機槍班長王安良在五號陣地與敵人整整打了一天,使敵人始終沒上來。然後,連裏給王安良申報特等功‘孤膽英雄’,但隻給他立了個一等功。”

更讓劉永年為之不平的是侯超。他說:“當時五號陣地上除了王安良,還有一個叫侯超的戰士。我看見,在敵人差十幾公尺就要衝上陣地時,從五號陣地東北麵跳出一個小個子,躍起後又倒了,第二次又躍起,拿著爆破筒,順山一滾,滾到敵人群裏爆炸了。敵人大概炸死炸傷十幾個,退下去了。他第二次躍起時,高聲喊:‘讓炮火朝我這裏打呀!快打呀!’這個人就是侯超,是王安良下來後證實的。侯超炸沒了,什麼也沒找到,戰後在梅檜裏他留的小包裹裏找到一份入黨申請書,還有三萬塊錢,等於現在三塊錢……”

作為一個幸存者,劉永年覺得應該“為戰友侯超負責”。戰後,劉永年“曾經把侯超的事跡寫成文字材料,交軍政治部,但沒引起重視”。以後開評功會,劉永年正在醫院養傷——他是八連在十二月八號第二次接防北山陣地時負的傷(炮彈片在腹部劃了個一尺長的口子),聽說開評功會,劉永年“從醫院返回穀山駐地,又把侯超犧牲的情況向連黨支部反映,但當時指導員、連長都換了人,我雖是個副排長,但卻是個非黨群眾,說話分量作用不大。唉,很遺憾,九連的班長劉保成和敵人同歸於盡,被評上二級戰鬥英雄和一等功臣,可侯超呢,在十二軍一等功以上的英模功臣名單中,找不到他的名字……他一九五○年入伍,是四川雅安經營縣人,年齡比我大幾個月……”

像侯超烈士這樣的事跡的確是太多了,有的英雄連名字都沒有留下,評功時的遺漏是在所難免的。一○六團幹事李焰就遇到這樣一件事:

十二月三日,敵機將二號陣地一個加強排的坑道炸塌,四十多人全被埋進坑道。前去救援的兩個班傷亡很大,埋在坑道裏的人無法救出,而敵人則不斷地向二號陣地發起進攻。這時,營長宜文光果斷集中全營炮火和各陣地的火力,一齊轟擊進攻二號陣地的敵人……打到將近黃昏時,李焰被指導員王銀虎叫到瞭望孔前向陣地觀察。“瞭望孔實際是坑道的第三個進出口,是豎井式的,站在那裏隻露出頭部,便可清楚地看到右前方五百多米的二號陣地。”

李焰和王銀虎在瞭望孔處,“突然看見二號陣地主峰下側的枯樹根旁冒出兩個人頭,轉眼又增加到五個人頭”,顯然是敵人摸上來了。

李焰正在發愣時,就見“冒起一股白煙,跟著傳來悶雷似的爆炸聲,五個敵人全倒下了。此後,陣地歸於寂靜,天色也昏黑了”。——這位拉響爆破筒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戰士是誰?李焰“立即打電話並派通信員去二連調查,結論說是二排的戰士,但查不出姓名。因為二排四十多人下午被炸塌坑道口,全部犧牲在坑道裏了。這個唯一沒被埋在坑道裏的戰士很可能是派出的觀察哨,卻又與敵人同歸於盡了……”當然,這位戰士的姓名無從查考。

還有兩位戰友的犧牲讓副排長劉永年難以忘懷,“一閉眼就想起他倆犧牲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