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也得靠你安排工作?”陸學鋒忍不住插了句。
“你不一樣,你有能力,隻要放下架子,到哪兒都能幹。千萬不要認為我施舍給你了一份工作,你可以幫我很多忙。”何曉雲繼續說道:“我現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不後悔我做的選擇。說心裏話,我真羨慕你的從容自在,問心無愧。你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大男孩兒,我希望你永遠這樣。”
聽了何曉雲的一番話,陸學鋒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的確,許多朋友,特別是女性朋友都和陸學鋒講過“你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大男孩兒”,或者類似的話。陸學鋒一直不以為然,認為他們在開玩笑,或是對他表示好感。現在看來,表示好感不假,但他確確實實是被別人這樣看的。是該悲哀呢?還是感到榮幸?那些“曾經滄海”的女性們的確欣賞這樣的“大男孩兒”。
至於“就是為了炫耀點兒小聰明”,陸學鋒不能完全認同,他學習好是因為他對知識有著強烈的好奇心,這是最難能可貴的。讀書做學問有三種境界:一是為了錢,養家糊口或貪得無厭;二是為了責任,為富國強民等理想信念;三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第一種境界,陸學鋒不屑一顧;所謂為革命理想讀書,也被一些小人用爛了,再說,它本身就帶了很強的功利色彩;隻有自己充滿了對知識和了解未知世界的渴求和衝動,才能真正做好學問。可惜,陸學鋒天生懶散,把一個做學問的好坯子,白白糟蹋了。現在,一切都倒過來了:如果你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鑽研,一定會被認為是“瘋子”、“呆子”;為革命理想而讀書早就臭了街,真這麼吆喝的也是“掛羊頭,賣狗肉”;隻有為了錢,或最終為了錢,才是一切努力的源動力,要不怎麼叫進入“知識經濟”的時代了。
牛頓沒有為他的三大定律向各類機械的使用者收取過一分錢專利費,比爾-蓋茨卻為一個電腦的操作係統賺得富可敵國。好在他有信仰,生前就捐出大量錢財扶貧濟弱,死後還許諾全部貢獻出來。我們中國人呢?我們什麼也不信!
“怎麼?不高興啦?”何曉雲見陸學鋒沉默不語,問道。
“沒有,我在琢磨你的話。”
“這回,我真成了寶姐姐了。不過,你還是當你的賈寶玉吧,保持自我,千萬不要變。”
“我不變怎麼能適應這個世界呢?不是有句話,‘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我如何才能跟上變化呢?”
“以不變應萬變!當今社會做生意的都成了人精,爾虞我詐,缺少的就是誠信。‘物以稀為貴’,沒準兒你還真能做得挺好。做生意騙共產黨的錢容易,以後私有化了,你騙誰去?還不得回到做生意的老規矩上去?誠信為本,和氣生財。”
“想不到你還看得那麼遠,我得好好跟你學習。”陸學鋒由衷地佩服何曉雲。
“別吹捧我,留著給楊大偉吧。”
“我真是挺佩服的,你怎麼就能和楊大偉之流的混在一起做生意,還能出淤泥而不染?”
“我有我的底線,寧可生意不做,也不答應非份條件。對私人企業好辦,生意是互利互惠的,這道理誰都明白。就他媽楊大偉,老是沒安好心。你來了,也好給我當當擋箭牌。對不起,看我又是粗口又在利用你,別在意啊。”
“哪裏,為你保駕護航我不勝榮幸。”說這話時,陸學鋒心裏挺不是個滋味兒。
“好了,聊了不少了,該說正事兒了。”何曉雲翻開了筆記本,說道:“咱公司最近資金比較短缺,主要是我全提出來要去收購‘三豐’水泥廠的剩餘股份。原來咱們占了40%,日本‘三立’公司占了5%,主要是為了合資企業的優惠政策,我們這邊40%也是頂著‘三立’公司的名進去的。現在,我想用咱們‘曉豐’的名義去收購縣裏的55%,大概需要一千多萬,收過來後我還想花五百多萬進行技術改造。我算過,光咱們公司自己的渠道賣,一年半就可以全部收回投資。‘三立’公司為了支持我們,可以先不要我們的預付貨款,但公司還是拿不出這麼多現金來。所以我想請你找一下楊大偉,我們不是剛簽了個600萬的合同嗎?請他先付50%的預付款,就說‘三立’公司進口需要保證金。他剛‘撿’了五百萬,應該不成問題。”
“行,我去說。合同我看了,寫明了是50%的預付款啊。”陸學鋒很有信心。
“都那麼寫,但實際操作是供一批貨結前一批款,現款現貨,最後能90%結清就不錯了。”
“我還是有點兒不明白,楊大偉論實力比金玉寶小許多,怎麼從咱公司進的貨還要多一些?”
“他有施工隊,除了自己開發,主要是承接部隊上的項目,用的是別人的錢。人家預付款早給了,他扣下自己周轉搞開發。”
“是這樣。聽你介紹,‘三豐’水泥廠是個好項目,為什麼我們不能直接和銀行借款?”
“我們是私營企業,框框太多。”
“不是外資嗎?”
“哪兒啊,‘曉豐’公司純做貿易,是我個人注冊的,當然有兩個掛名股東。我有沒入日本籍,哪兒會是什麼外資?小日本就是這點兒不如美國大方,移民卡得特別緊,當然我也不稀罕當日本人。”
“那在稅收政策上可吃大虧了,我聽說光企業所得稅就33%,比外資企業高一倍多呢。大部分工資還攤不進成本。”
“是啊,所以咱們就‘少得’點兒唄。要不怎麼不願意向銀行借款呢,老要看你的帳。”
“你是說我們做假帳?”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們是‘合法避稅’。不然的話,我敢說,沒一家私營企業能發展得那麼快。就說你吧,要是我把你的提成扣下三分之一去交稅,你樂意嗎?”
“我倒是習慣了,在美國我的工資差不多三分之一交稅了。”
“那是在美國,在中國你要那麼做,人都把你當傻瓜。要不就以為你實際上隻不定掙了多少呢。”
陸學鋒不言語了。還是那個老問題:規矩定得過嚴,執行得又很鬆,造成人人都違反規定,管誰都不是,都會喊冤。執法者也難辦,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沒擦幹淨,怎麼去管別人?偶爾出個英模人物,也會被大家奉若神明,學是學不來的,那不是人能做到的。
“怎麼,又琢磨上了?這事兒你可不能叫真兒,否則你會愁死。”何曉雲勸道。
“那真來查怎麼辦?”
“有那麼認真的嗎?關鍵是自己的帳目要做好,不能交給外人,咱們公司都是我親自動手,現在我正讓曉慧考會計證呢,就是我妹妹,你還記得吧?”
“當然,小姑娘挺漂亮的,比你還白。”
“你就喜歡漂亮妹妹,還改不了,也不怕我吃醋。現在,她兒子都能打醋了。走,我請你吃飯去,對麵剛開了家‘水煮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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