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是我國史學高度 發展的時期。它的前期,由史館組織人員編修或與史館有關人員私修的紀傳體正史有《晉書》、《梁書》、《陳書》、《北齊書》、《周書》、《隋書》、《南史》、《北史》等八部,號稱“唐修八史”,占了“二十四史”的 三分之一。它的中期,有劉知幾所撰的史學評論專著 《史通》。此外,實錄、地誌、類書等,更是大量湧現。而在晚於劉知幾約半個世紀,又有杜佑的典製史專著《通典》的問世。因此,唐代真可以說是中國史學史上光輝燦爛的時期。
杜佑字君卿,京兆萬年(今陝西長安縣)人,生於唐玄宗開元二十三年(735年)。他家是個累世仕宦之家,祖父杜愨,曾任右司員外郎、詳正學士。父親杜希望,曆官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鴻廬每卿、恒州刺史等職。杜佑幼年就在父親督促下勤奮讀書,他不喜歡天文曆算和經學,而一心愛好史學,尤其對於典章製度方麵的學問更為關心。他不到20歲就以父蔭補濟南郡參軍,開始進入仕途。後來,在父親的好友、潤州刺史韋元甫幕府任司法參軍,幫助韋元甫處理獄訟。韋元甫調任浙江觀察使、淮南節度使時,杜佑也一直跟著他,深得元甫信任,做到檢校主客員外郎。唐代宗大曆七年(772年),韋元甫去世後,土佑才由淮南入京,任工部郎中。後充江西青苗使,轉撫州刺史,遷禦史中丞,充容管經略使,在江西、廣西等地做了六七年地方官。大曆十四年,杜佑被征入朝任工部郎中,後又改任金部郎中、江淮水陸轉運使、度支郎中兼和糴使等職。不久,又升遷為戶部侍郎判度支。因與當權宰相盧杞不合,出為饒州刺史。不久以禦史大夫為嶺南節度使。唐德宗貞元三年(787年入召為尚書左丞,又出為陝州觀察使。貞元六年,遷檢校禮部尚書,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淮南節度使。他在淮南任上長達)3年之久,做了許多好事,如遇到水旱災荒,一麵命令富戶貢獻或出售糧食,救濟災民;一麵免除苛捐雜稅,以蘇民困。又興修水利設施,以利灌溉;將濱海地區開辟為稻田,種植水稻,增加糧食儲備等等。貞元十九年,杜佑被征入朝,拜檢校司空同平章事。以後曆經順宗、憲宗二朝,一直攝塚宰,拜檢校司徒,充度支鹽鐵等使,即擔任宰相,直到唐憲宗元和七年(812年)因病致仕去世為止,在宰相的職位上做了9年,死時享年78歲。
由於杜佑長期在地方和朝廷擔任要職,特別是多年擔任度支、水陸轉運使、和糴使、鹽鐵使等與經濟有關的職務,使得他對關係國計民生的各種典章製度有較多的了解,因而萌發了想要整理典章製度沿革,寫成一部典製專史的願望。杜佑自幼就勤奮讀書,進入仕途後,這種發奮自強努力讀書的作風並未有絲毫改變。在職務頻繁變動、工作十分忙碌的時候,他也要想盡辦法抽空讀書,即使做了宰相,也手不釋卷。白天有許多公務要處理,並且要頻繁地接待來訪者,於是就在晚上挑燈夜讀,孜孜不倦地研究學問,並為寫書搜集大量資料。他大約從大曆元年(766年)還在韋元甫幕府任職時就已開始著手為該書搜集資料,以後隨著職務的變動升遷,不斷增益資料並編寫修改,直到貞元十七年他67歲時,中國史學史上的第一部典製史巨著《通典》才告完成,前後經曆了36年之久。
《通典》共200卷,分為9門,即:食貨12卷、選舉6卷、職官22卷、100卷、樂7卷、兵15卷、刑8卷、州郡14卷、邊防16卷。關於典章製度的曆史,早在司馬遷的《史記》中就有八書記載這些方麵的內容。《漢書》以後稱誌。在唐以前的紀傳體正史中,除《史記》、《漢書》外,《後漢書》、《宋書》、《南齊書》、《魏書》、《晉書》、《隋書》等幾部書都有誌。杜佑的《通典》大量采用了這些紀傳體正史中書誌的材料,加以係統整理,並增益了許多正史以外的資料,但是杜佑對編寫典製史的觀點則大大不同於他的前輩,他不是單純地為了記載有關的資料而寫書,而是有著他自己全新的觀點。他在《通典總序》中對於自己的書門類先後為何如此安排有一個說明。他認為要治理好國家,首先要進行教化,而要進行教化,根本問題是要解決好人們的衣食問題,所謂“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隻有富而後教,才能真正達到教化的目的,因此他列食貨為第一。教化行,然後才能選賢任能,依靠官吏來治理國家,所以接著就是選舉、職官。官吏以禮、樂作為進行教化的具體內容,故繼之以禮、樂,如教化不行,就要以兵、刑為輔進行強迫教育,所以接著是兵、刑。全國幅員廣大,不能事事都由朝廷直接管理,故接下去是州郡。國家有時會遭到四鄰的騷擾侵犯,故以邊防列於最後。杜佑對《通典》全書所作的這種安排,在史學思想和曆史編纂學上都明顯地要高人一籌,故《通典》成為一部曆史名著決不是偶然的。
杜佑在《通典》中還表露了他具有曆史進化論的正確觀點,一反前人多頌古非今的錯誤思想。他認為一味地美化上古三代是不對的。上古雖然質樸少事,常常被人當作美談,但是有許多鄙風弊俗,不如後世文明。比如說上古的人殺生祭祀,用活人拘葬,茹毛飲血,巢居穴處,不封不樹,用手摶食,同姓婚娶,都是落後的、甚至是野蠻的風俗,而後世這些風俗都不存在了,或有了改進,因此這不能說是今不如古,運該說是今勝於昔。杜佑的這種說法,在他以前的史書中很少見到,不能不說這是他進化史觀的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