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幾對紀傳體史書中的紀、傳、表、誌等各個組成部分的體例及編纂方法,乃至於論讚、序例、題目、斷限、編次、稱謂等等該如何寫,也都進行論述,分析了已有史書在這些方麵的成功與失敗,提出了他自己的見解。俗語說,鑒往知來。劉知幾既對前人史書做出了總結性的論述,因而對後世史學的影響是至為巨大的。
劉知幾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曆,對設局修史製度進行了評論。他認為像漢朝時候,司馬遷父子世為史官,位在丞相上,其時史官職重,乃一國曆史文獻所寄托的象征,故司馬遷能 出“成一家之言”的《史記》來。東漢有“蘭台”、“東觀”、“著作”之名,史官還受到一定程度的重視。魏晉以後,設局修史,由大臣統領,史職漸輕。特別是唐代,領監修之職者多為恩倖貴臣,其人為隻知“飽食安步,坐嘯畫諾”的“凡庸賤品”,設局修史的弊端至此已到了極點。因此,劉知幾主張力修史,擺脫權貴幹涉。這樣,史官的才能才得以充分發揮,方可撰成“一家獨斷”之學的優秀史書。
劉知幾從他自己所提出的史才須有三長中的史識這一點出發,對史書的直筆實錄與浮詞曲筆進行了論述。他認為“良史以實錄直書為貴”。曆史好像一麵鏡子,鏡子在照人照物的時候,是美的就映照出美來,是醜的就映照出醜來,決不會改樣。良史寫史著也應當這樣,決不可以把美的寫成醜,醜的寫成美,否則就不是實錄直書而是浮詞曲筆了。他認為造成曲筆的原因不外乎循情粉飾,或根據不足,或因習模擬。這些都是會賠誤讀者的。史家隻有本著“彰善貶惡,不避強禦”的精神,才能實事求是地寫出實錄直書的史書來。這樣寫,也許給史家帶來殺身之禍那樣的災難,但是也應當像古代的董狐、南史那樣能頂得住。這就是劉知幾所說的“史識”的表現。
《史通》的外篇中有《疑古》、《惑經》兩篇,那是劉知幾進步思想和批判精神的集中體現。他反對儒學正統的神秘傾向,對儒家經典《尚書》中關於堯舜禪讓的古代傳說提出了大膽的懷疑,對孔子所修的《春秋》也提出了一連串的詰問,認為其中多有愛憎由己,曲筆隱諱之處。
總之,劉知幾的《史通》做了許多前人沒有做過的研究,他既總結了唐代中葉以前史書的優劣利弊,也充分地表露了自己的修史主張,實不愧為一位創立了史評之學的偉大史學評論家。
但是劉知幾本人的遭遇是很不幸的,他在做史官的時候既是“美誌不遂”而“鬱悶孤憤”,而他花了多年心血寫成的《史通》,當時也未能為人所理解,在兩《唐書》的“經籍”“藝文”誌中都不把它當作史學著作來對待,隻認為那是一種文集。
唐玄宗開元九年(721年),劉知幾61歲時,其長子劉貺因犯事被流配邊疆。他為之上書辯理,觸怒玄宗,被貶為安(今湖北安陸)別駕。他暮年受此打擊,身心勞瘁,不久就死於任上。他死後第二年,其次子劉悚錄上《史通》,玄宗追贈他為工部尚書。
劉知幾一生著作除《史通》外,還有《劉子玄集》、《劉氏家乘》、《劉氏譜考》、《睿宗實錄》及與他人合作的《三教珠英》、《則天大聖皇後實錄》、《唐書》、《中宗實錄》等,但其中的絕大部分都已亡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