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讓我們仔細探討兩種投資活動的不確定性和具體表現形式。技術範式形成後,從事常規技術創新的企業麵臨其他企業的競爭,常規投資的不確定性低,但依然存在。其不確定性包括從產品原型到工程化與規模生產,每一步都可能是一個相當大的跨越,如何將技術創新特征融人和表達市場需要的特征,不確定因素包括設計是否優越、製造成本能否達到商業化的要求,以及進一步改進的潛力如何等。市場對該產品需求的增長速度也導致投資的不確定。在汽車工業發展中,亨利·福特於1910年在發明流水生產線後,如果有足夠的資本建立一個分廠以擴大生產,他將由於過於性急而宣告破產,因為當時對汽車的龐大需求不存在,汽車在美國家庭的普及要等到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
相反,革命性技術投資有很高的不確定性。由於多種潛在新投資機會的競爭,哪一種投資最後適應於新技術範式帶有很大不確定性。對革命性技術創新投資時,高不確定性也可能來自找不到市場方向,還可能是不知道如何將潛在的市場需要融人革命性新產品的設計中去,以及未來產品如何變化以反映用戶的需求。當一種全新產品推向市場時,是否能向用戶提供更多的服務,用戶是否接受,如何讓用戶盡快地接受,以及如何使創新向其他領域擴展等。雖然大量的企業能理解一個新技術範式,但隻有很少的企業具有創造性和運氣去發現一個適合的投資摸式。摩托羅拉“銥星上了天,可銥計劃卻落了地”的投資失敗是革命性投資不確定性大的一個很好的例子。在1987年,手機還是不那麼可靠的新鮮玩意。野心勃勃的摩托羅拉構思了一個宏偉的全球通訊計劃:通過72顆衛星為全球任意地點提供通訊服務。該係統被稱為“銥計劃”。摩托羅拉付出的代價超過100億美元。通訊費每分鍾5美元;而笨重的手機更昂貴到幾千美元。摩托羅拉隻看到這個計劃將領先對手10年時間,卻對這個係統的成本的不確定性估計不足。4年後,銥衛星卻一顆一顆地被銷毀了。有人假設,如果摩托羅拉把這100億美元花在地麵係統上。它又會領先它的競爭對手多少年呢?但是,這種事後指責低估了事前革命性投資的高不確定性。
革命性創新強調企業家職能,這種職能在於把握住革命性技術新範式,並第一次將它付諸實施。有時候,革命性的技術創新也許不得不等待,直到有一個特殊的富有革命精神的企業家來點燃導火索。在現實商業生活中,絕大多數企業的對革命性技術的投資難於成功或研發出來的產品難於在市場中站住腳,在這方麵的企業最後能存活的也許隻有一二家,經營失敗的可能性特別大。所以在了解雅虎、戴爾等成功的例子之後,必須知道那九百九十九個沒有出土就夭折的革命性投資活動。1997年,在美國信息產業,每一千個尋求風險資本貸款的項目隻有一個得到了貸款:而在每一萬個得到風險資本家支持的項目裏,隻有一個可以成功地占有百分之一的市場。
第三節宏觀經濟的預期投資收益率
讓我們打個比方。預期投資收益率就相當於驅動帆船的風力,風力驅動了帆船,但卻不能指望它必然把船吹向正確的方向。風有可能把船帶到安全的港灣,但也完全有可能把船吹向礁石。回到投資這個問題上,也就是說,預期投資收益率是驅動投資的一個動力,但它卻不能保證追逐預期投資收益率不會導致現實的虧損。投資是宏觀經濟生活中一個最捉摸不定的因素,投資的不確定性導致經濟製度的內部固有的脆弱性。如果大多數企業用於資本設備的投資下降,則經濟衰退就可能開始。隻有當大多數企業發現投資機會,並進行投資時,隨之而來的才會是經濟擴張。如果每一批投資機會消失之後,都有另一批投資機會接踵而來,那麼衰退就難以發生。但是如果大批投資活動結束後,沒有其他投資活動跟上,衰退就很可能發生。總之,投資的增長是靠不住的。劍橋學派的代表人瓊·羅賓遜認為,人們缺少關於未來投資收益的信息,而且,人們的預期有非理性成分,對投資者的預期收益率不存在一個經濟模型。她寫道,“試圖找到投資決策背後的預期收益率就像在一間黑屋子裏找一隻黑貓,但這隻黑貓很可能就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