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風起雲湧葉飄零(5)(1 / 2)

5.一大早兒,何桂花就從炕上爬了起來,穿好衣服,洗漱。這一切都做完之後,她見裏間屋的風門還是嚴絲合縫地關著,並且裏間屋裏沒有一點響動;她便用暖水瓶的水澆一碗頭天晚上剩下的棒子糝粥,就著幾根鹹菜條兒吃了,然後出門去了。這幾天,她一直都是這樣,吃過早飯就躲了出去,找地方串門兒去,然後很晚很晚才回家來,像楊白勞躲債似的。她覺得這屋裏她不能呆,怎麼呆呢?。失魂落魄的趙大新一整天一整天地憋在裏間屋,肖淑芹一整天一整天地在裏間屋陪著他,兩個人如新婚燕爾。在蜜月裏兩個人也都沒有這麼好過,前些時候倆人還鬧騰隔夜的,現在趙大新犯了事,小兩口兒倒如膠似漆地好了起來。她不是不願意小兩口兒好,她總覺得這有點不正常,或者說她心理上有些不適應。她猜得到到了興頭兒上小兩口兒會做那種事情;大白天的又怎麼樣?!現在趙大新說什麼是什麼,肖淑芹事事都會百依百順地順著他。想到這兒,她心裏感到有些堵得慌。上誰家去呢?她在心裏盤算著。天天隻去一家串門兒。不要說人家會感到煩,首先就是自己也要煩。也會感到心理不安。無緣無故的,那畢竟對人家正常生活是一種攪擾。她常去串門兒的地方有兩家,一個是劉誌家,一個是姐姐麻臉女人那兒,——楊家。這幾天盡去了劉家,為打聽趙大新的事情。她每次去劉誌那兒,心裏總是要先立一個名目,換句話說是去打聽個什麼事情,或者說是為了小三兒什麼事情;她要給劉誌留下一個清清楚楚的印象,她是有事情而來,不是來閑串門兒的。她不想讓劉誌在心裏產生什麼其它想法。她也說不清楚這麼做是在防範劉誌還是防範自己。去楊家就不一樣了,就是閑串門兒。跟姐姐說說家常理短兒,傾吐一下心理的苦楚。談吐上沒有什麼顧忌,她也不用提防什麼。她來到楊家,趕上麻臉女人從公社衛生院培訓完回來了,姐兒倆正好可以說說話兒。楊家的早飯還還沒吃完。楊義城夜裏民兵巡邏才回來,剛端起碗;田秀淑的眼神不行,吃飯細嚼慢咽,端著碗還在吃。楊結實吃小灶,也已吃過。麻臉女人抱著小根子在一邊哄。楊結實見何桂花進來,自己便乘機去了小南屋。麻臉女人一直堅持不讓他去小南屋睡,當然還是擔心他的身體。於是,楊結實時不常白天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就偷偷地跑到小南屋去,往炕上一躺,手裏拿著那架耳機,聽也不聽,就是擺弄,像是在找久違了的睡女人的感覺。一會的功夫,楊義城吃完飯,也到小南屋去了。白天他在小南屋睡覺。楊義城伸手向哥哥要耳機,楊結實不給,他瞪了一下眼睛,楊結實還是不給,他隻好上炕睡覺去了。如果北屋不是有何桂花來說話,他肯定就會回到北屋去睡的。在北屋。何氏姐妹倆說著話。麻臉女人坐在炕的這一頭兒,何桂花坐在炕的那一頭。麻臉女人一邊抖動著懷裏的孩子,一邊向何桂花問起趙大新的事情來。麻臉女人詫異地說,怎麼著,說是連所有的官銜都給捋了去了?何桂花帶一點氣憤地回答說,捋了。那還不捋?劉誌說,工作組給趙大新定性是“四不清”幹部。還讓退賠呢!原來還說要發展他入黨,這回也算是徹底地歇了。何桂花的心情很不好,目光有些發直,臉上掛著焦慮。一提起趙大新的這件事,她就煩,不像是趙大新犯了錯誤,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哎——。麻臉女人長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對趙大新是埋怨還是替他感到惋惜。接著她又問何桂花,貪汙了多少錢?何桂花說,570。麻臉女人還是為趙大新感到惋惜,她喃喃地說,多風光的一個小夥子,再想那麼風光就不容易了。她又問何桂花,錢退賠了嗎?何桂花說,不知道,小兩口兒誰也不對我提這個事兒。麻臉女人勸何桂花,這件事兒你也不用往心裏去,犯這錯誤的不一定就是他一個人,犯了,犯了就改。你可千萬不要說他什麼,這是動心的事兒。何桂花很無奈地說,我不說他,他做出這個事情來,他自己擔著。一個人做事一個人擔當。我說他什麼?!田秀淑在一旁插話說,也犯不著說他什麼,他做的事兒,跟我姨兒沒有關係。麻臉女人怕妹妹多疑多想,於是換了一個話題。說起了楊結實。她對何桂花說,你說新鮮不新鮮,現在這個楊結實老想抓弄著上他媳婦那屋睡去。他有病,我不能讓他去呀!何桂花淡淡一笑,說,這是楊結實的病要好!她順便一瞅了一臉不高興的田秀淑一眼。她心想,也真是的,姐姐有點過了!麻臉女人聽了咧著嘴笑。當然,她心裏巴不得兒子的病快些好起來,自己也好過個舒心的日子!正說話的當兒,劉瑞的媽手提一個紅色的點心匣子走了進來,她是來謝麻臉女人的。劉瑞的媽先和何桂花打招呼,二姐,你也在這兒啊?這時,何桂花從炕沿上站來要走。劉瑞的媽說,二姐,幹嘛看我來你就走,真是的,再坐一會兒。何桂花說,你們說話吧,我還有點事兒。何桂花懶懶地走了。劉瑞的媽把點心匣子放在了桌子中間,自己在炕沿上坐了。她對麻臉女人說,嫂子,我是來謝你的。虧了是你去了,要不還真說不定得出點事。這些日子沒見著血了,胎兒是保住了。麻臉女人說,保住了好,這往後還得多加小心,別拿沉重東西,別伸腰打掌的,千萬要注意呢。劉瑞的媽連聲說是了是了。那樣子喜出往外,高興得很。麻臉女人恭維劉瑞的媽,你家正順呢!你眼看就要抱大孫子了,你兒子又當上出納員了。你們家這不是雙喜臨門麼?誰都知道,在生產隊當出納員是有實惠的,是個美差使,可又不是誰想幹就幹得上的。劉瑞接替了趙大新。這原本是劉家沒有想到的事情,趙大新栽了,劉瑞上去了,劉家自然是樂了。劉瑞的媽一來是來答謝麻臉女人,二來也是到這兒來顯擺一下,人在得意的時候,可能都會這樣。她說了一會兒話便走了。等客人都走了,麻臉女人這才想起楊結實來。她見屋裏沒有了他,心想一定又是去了小南屋。她問田秀淑,楊結實是不是去了小南屋?田秀淑回答,不知道。她的回答也無不帶有對麻臉女人不滿的情緒。她已經是一個開了懷的女人,長時期不能和男人有那種事情,她能不鬧情緒麼?閑時怎麼能夠不想男人?麻臉女人奔了小南屋。進門一看,果不其然。她從楊結實的手裏奪下耳機,給掛在牆上,然後把楊結實拉回北屋。到了北屋,麻臉女人開始斥責楊結實,媽不是對你說了嗎,不許你去小南屋,你有病,你不能去。楊結實對******斥責也有點不以為然了,他小聲地嘟囔著,我沒病,我沒病。聽著楊結實的嘟囔,麻臉女人像是悟到了什麼。噢——,楊結實,你是不是不讓楊義城聽你媳婦的耳機子呀?!楊結實還是嘟囔,不讓他聽,不讓他聽,就是不讓他聽。麻臉女人不禁對楊結實罵道,好你個傻骨頭。你也知道耍心眼兒了?你兄弟聽聽耳機子怎麼啦?還能給聽壞了不成?這時,楊結實兩隻眼睛吃咕吃咕地瞅著麻臉女人,他不敢再吱聲,他知道他媽生氣了。如果再頂下去,後果他是能夠想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