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嵐見英韻低下頭,“……我還是這麼認為,如果我沒去渝濱,如果那天夜裏,我在聖大的學舍裏,她一定會來找我……”
岑嵐抱住女兒,“英韻,夢卿的死不是你的錯呀!”
英韻抬起頭,她無奈而悲痛地望著母親,“隻要她回來,我就跟她過一輩子,我不會讓她去死,她想要的一切都在我的身上。”
岑嵐搖著女兒的肩膀,“不!英韻,夢卿如果沒死,她也要結婚嫁人的,她不會跟你過一輩子的,不會的!你太孩子氣了!”
英韻的眉毛開始倒立了,“還不夠嗎?她被害成了這樣?她還會找男人?她沒有記憶嗎?”
“英韻,你沒有長大!你還是孩子,女人是一定要找男人的,這是天性呀!”
“得了!這樣的天性我看還是去除得越幹淨越好,可惜這件事對於女人來說,沒有先知先覺。”英韻咬牙地。
岑嵐趕緊抱緊女兒,“英韻,我隻能說,夢卿她命太薄,這也許是天意……”
“天意?天意就讓她這麼去慘死?去被男人踐踏?我非跟這個上天幹到底不可!”
岑嵐也無奈了,“嗨!隻怪夢卿她沒有遇到真正可靠的男人……”
英韻皺眉,“媽,夢卿的男友其實還是個比較可以的男人,我對他有點了解,他也是無奈吧,他很愛夢卿,但是……”
英韻哀切地,“也許就像媽媽說的,天意,天意就是要讓女人死在男人的手裏,不管那個女子願意還是不願意。也許,自古以來,女人從來就沒有屬於自己的真正意誌。”
岑嵐讚同了,“是的,英韻,這世界有多少女子就這麼有知無知的死在對男人的愛情裏,真是孽緣難盡,輪回不了嗬!”
英韻見母親的眼神有些凝滯,她怕母親受刺激,“媽,這事我們別提了!”
秋之夜幕再次降臨,一種恬適的清涼浸潤到她們身上。岑嵐二十多年的思念都凝集到這短暫的相聚中了,仿佛過於豐盛的愛的饗宴,但這是絕望的最後一餐,她不是在品嚐英韻即將被殺戮的鮮潔血肉?
在燈光徹照下,不時靠坐身邊的英韻,咫尺間來回走動的英韻的體影,都能使岑嵐產生如在岑家豪宅居室中明朗、溫暖的幻覺。那間麵朝琴南河的大房間,她心愛的孩子,站在拂動的淺淡窗簾旁,北方的風色熏染著這個南方孩子的溫情的心。
岑嵐抬起身子,俯看躺著的女兒,那熟悉的、讓她感到至親、痛切的年輕臉兒。
“你是我親生的孩子,可你從來沒有真正屬於我……”
英韻不忍地,“媽,我早知道自己有一個貴族的母親,可是我向往的並不是你的豪華貴奢的生活,我拚命奮鬥考入聖大,不過是為了證明我是你和父親兩個優秀人物的產物。尤其為了你,我的恩深義重的母親,你是貫穿我一生的單純夢想,能夠在這裏與你親密相處,即使短暫也足以填滿我夢想多年的心了,至少,我再也沒有什麼奢求了。媽,我是你的,從一開始就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岑嵐撲到英韻身上,她緊緊地摟住她,“你這捉弄人的孩子……”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英韻的呼吸被母親壓抑得窒息,“媽……媽……對不起……”
被母親的悲痛震擊的英韻,愈加感到滅亡的近身,母親顫抖的哭泣,使她不停地安撫她。她知道母親比麵臨死亡的她更害怕死亡,她在接過熊烈的pen時就是一個無所畏懼的戰士了,她不怕死,敵人已經徹底領教了她的無畏,但母親怎麼受得了這個?
英韻伏到母親的胸口,“媽媽,你不是說夢卿命薄嗎?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我也就是這樣的命了,是命總要應驗的。”
岑嵐抱緊英韻,“可是,我不能沒有你呀……”
英韻難過地,“事實上,從夢卿死去那天開始,我就不想活下去了,不僅是為了愛她,這個男人霸權的可恨世界,女人活著有什麼意思?”
英韻的眼淚流了下來,“我要跟著夢卿走,走到有夢卿所在的新世界,真正的唯屬女性的世界,沒有暴力、欺壓、血腥與殘忍的爭鬥……隻有我熱望的女性之愛,美麗的夢卿,隻有她才能給予我這一切。”
岑嵐哭著,“你把我扔在這個無情的世界……我怎麼活下去?”
英韻無奈地倒在母親的身旁,猶如沉埋於絕望的黑暗中,她和母親同化於同一個死亡的黑夜。無論她怎麼安慰母親,她都不配得到母親的寬恕,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她朝著滿眼的黑暗低低地呼道,“讓明天永遠不要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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