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後漢洛陽東觀考(1 / 2)

後漢都城洛陽,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文化機構東觀,相當於國家圖書館、檔案館兼國史館,在漢代文化發展史上,具有一定的重要性。本文擬對東觀的修建、職掌、建製等,做一些初步的考查。

首先,我們知道東觀是一處建築物的名稱,其位置在洛陽南宮,是南宮建築群的一部分[1]。南宮的曆史很悠久,周秦時已有,據《漢書·高帝紀》載:漢高帝五年劉邦戰勝項羽以後,曾置酒洛陽南宮,與群臣論劉項得失天下的緣由。《史記·高祖本紀》載《正義》引《括地誌》:“南宮在洛州洛陽縣東北二十六裏洛陽故城中。《輿地誌》雲:秦時已有南北宮。”雖南宮不詳其何時始建,但由來已久,則毫無疑問。

東漢移都洛陽,南宮則續有增修。東漢初,“(建武)十四年春正月,起南宮前殿。”[2]此後,南宮逐漸形成為一個大的建築群落。《後漢書·蔡邕傳》李賢注引《洛陽記》曰:“南宮有崇德殿、太極殿,西有金商門。”另外,複有宣室殿、嘉德殿、黃龍殿、千秋萬歲殿。[3]南宮還有一處極為著名的建築,那就是曾圖畫東漢開國功臣二十八將的雲台。此由《後漢書·馬援傳》李賢注“雲台在南宮”可證。東觀修建於何時,史無明文,據一些材料推測,大約是在明帝時,因為著名文士李尤,曾應明帝之召,作《東觀賦》和《東觀銘》。[4]東觀的位置大約在南宮建築群的中間一帶,應是一座比較高的建築物。所謂“觀”,即“於上觀望也”,[5]可見觀是可供了望的高層建築。登上東觀,可以“前望雲台,後匝德陽”,故知雲台在東觀之南,而其北可以和北宮的德陽殿遙遙相望。

關於東觀的具體情況,也有一些記載可考。東觀應是一座有三層樓閣的建築,由大門而入,共經門七重,所謂“升降三除,貫啟七門”,最上一層,有室十二間,故晉陸機《洛陽記》說“東觀在南宮,高閣十二間”。李尤所作《東觀賦》及《東觀銘》則是流傳至今描繪東觀形置最具體的篇章。《東觀賦》如下:

“敷華實於雍堂,集幹質於東觀。東觀之藝,孽孽洋洋。上承重閣,下屬周廊。步西蕃以徙倚,好綠樹之成行。曆東厓之敝坐,庇蔽茅之甘棠。前望雲台,後匝德陽。道無隱而不顯,書無闕而不陳。覽三代而采宜,包鬱鬱之周文。”

《東觀銘》如下:

“周氏舊區,皇漢實循。房闥內布,疏綺外陳。升降三除,貫啟七門。是謂東觀,書籍林泉。列侯弘雅,治掌藝文。”[6]

由此可知,東觀聳峙雄偉,構建絕佳,上有重閣,共具三層,下有回廊環繞,前後七門貫通,四周花木繁茂,綠樹成蔭。坐席舒適,陳設講究,明亮軒敞,環境幽雅。東觀中,藏書豐富,無缺不陳,故稱之為“書籍林泉”。在這裏集中了漢代最重要的典籍,可稱之為東漢文化的中心。修史與圖籍檔案的收藏是分不開的,因之,東觀不久便成為修撰國史的基地。在東漢之初,撰寫國史首先是在蘭台,明帝時建成東觀,章帝、和帝時,乃將修史的任務移至此。東漢立國之後,書籍日見增多,蘭台大約較狹,不能適應發展,才將東觀確定為主要藏書之所。唐劉知幾《史通》上說:“漢氏中興,明帝以班固為蘭台令史,詔撰《光武本紀》及列傳、載記。又,楊子山為郡上計吏,獻所作《哀牢傳》,為帝所異,征詣蘭台。斯則蘭台之職,蓋當時著作之所也。自章、和已後,圖籍盛於東觀。凡撰《漢記》相繼在乎其中。”到和帝時,東觀之書大備,文人學士十分向慕,人們稱之為“老氏藏室,道家蓬萊山”。[7]由於東觀收藏的豐富,甚至吸引了皇帝親自去參觀和閱覽。(永元)十三年春正月丁醜,(和)帝幸東觀,覽書林,閱篇籍。”[8]有時,皇帝也特命某些才智之士,專門去東觀學習,例如號稱“日下無雙,江夏黃童”的黃香,章帝就曾下令讓他去東觀讀書,“初除郎中,元和元年,肅宗詔香詣東觀,讀所未嚐見書。”和熹鄧太後甚至“詔中官近臣於東觀受讀經傳,以教授宮人,左右習誦,朝夕濟濟。”

其時皇帝也非常重視整理東觀所藏的篇籍,屢次下令校訂文字。第一次大規模地進行這樣的工作是在安帝時,“安帝永初四年二月詔謁者劉珍及五經博士,校定東觀《五經》、諸子、傳記、百家藝術,整齊脫誤,是正文字。”[11]並特命發明造紙術的著名宦官蔡倫監督其事。實際上,安帝年幼,和熹鄧太後主政,對於文化事業頗為提倡,這次整理文獻典籍也是在鄧太後主持下進行的。“太後自入宮掖,從曹大家受經書,兼天文、算數。晝省王政,夜則誦讀,而患其謬誤,懼乖典章,乃博選諸儒劉珍等及博士、議郎、四府掾史五十餘人,詣東觀仇校傳記。事畢奏禦,賜葛布各有差。”[12]東漢著名學術大師馬融,青年時也曾參加過這一工作,“馬融,字季長,年十三,明經,為太子舍人,校書東觀。”[13]靈帝時,高彪“試經第一,除郎中,校書東觀”,他並得到一項殊榮,“後遷外黃令,帝敕同僚臨送,祖於上東門,詔東觀畫彪像以勸學者。”[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