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奏官闈陳情炎宋 承君命齎旨山西(3 / 3)

母女倆正哭得傷心,狄廣夫婦在一旁勸解,老家人又跑進內堂彙報:“中軍剛把陳公公請回金亭驛了。陳公公說,老爺要是肯把小姐獻出去,那就是識時務,但千萬別拖延太久,他馬上就要回朝複命了。”狄廣說:“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家丁退了出去。狄廣有個兒子還在繈褓之中,什麼都不懂;九歲的女兒雖然懂事了,知道要分離會哭泣,但到底也隻是孩子的悲傷。真正傷心欲絕的,是這母女、夫妻四人。

又過了三天,老家人再次來報:“陳公公今天馬上就要請小姐出府。因為在官宦人家已經選夠了八十名,現在就差咱們家小姐還沒到。”老太太聽了,母女倆哭得更傷心了。狄廣夫婦含著淚苦苦相勸,老太太這才止住眼淚,說:“也罷!娘送你去驛站,也算是盡盡母子之情。”狄廣連忙吩咐準備兩乘大轎。狄千金流著淚和嫂嫂告別,孟氏夫人也是淚流滿麵,兩人互道珍重。

母女倆上了大轎,狄廣騎上馬,帶著一班隨行家將,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帥府大堂,前往驛站。先派旗牌官去通報,然後把兩乘大轎抬到內廂。狄廣下馬跟在後麵,來到大堂。陳琳敬重狄千金是位小姐,又是狄廣親自陪同前來,便走下台階迎接。母女倆下了轎,老太太拉著女兒的手,站在右堂。陳琳先和狄廣行禮,然後打量狄千金,隻見她容貌俏麗,在眾多秀女中格外出眾。有詩稱讚道:

輕盈嬌豔一鮮花,均與西施鬥麗華。

慢言古美堪飧色,再世楊妃產狄家。

陳琳見狄千金容光煥發,氣質超凡,心裏十分歡喜,說道:“總戎大人,這位是您的千金小姐嗎?”狄廣回答:“不是,這是我的同胞妹妹。”陳琳說:“原來是大人的妹妹。果然天生麗質,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要是登記在冊帶回朝中,被聖上看中,那可就是大貴人,福分不淺啊。”狄廣說:“老公公之前說過,要是眾文武中有美女不馬上獻出,回朝奏明聖上,就要按違抗聖旨論處。我妹妹雖然才貌出眾,但家母年事已高,把她當寶貝一樣疼愛,舍不得她,所以一直隱瞞沒報。還望老公公回朝後能通融通融,免得我落個欺君之罪,我感激不盡。”陳琳說:“總戎大人不必擔心。你現在依照旨意把妹妹獻上,怎麼能說是欺君呢?就算報得晚了些,也是為人子女體諒母親的心意,我怎麼會過分苛責呢?令妹叫什麼名字?”狄廣說:“小妹閨名千金。”陳琳立刻讓秉筆人在進宮名冊的頭名寫上“狄千金”。陳琳得到了這樣的美人,又在其他秀女中選了十餘名,湊齊了八十名的數量。其餘的秀女都被送回,由各家父母領回去了。

這時,陳琳沒讓狄府的大轎送狄千金,而是請她上了香車。老太君心如刀絞,狄千金淚如泉湧,緊緊拉著母親的手,怎麼舍得分離?狄廣看著這場景,也覺得十分淒慘,隻能強忍著悲痛勸解母女倆。老太君含淚叮囑女兒一番,又轉身對陳琳說:“陳公公,我女兒年紀小,從來沒離開過閨閣,嬌生慣養了十六年,如今要遠行,一路風霜,還望您多多關照。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忘記您的大恩!”陳琳連連答應,說道:“老太君,小姐這次選回朝,肯定會成為大貴人,這是好事,您何必這麼傷心呢?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您別擔心。您先回府吧,我馬上就要啟程回朝了。”母女倆淚如雨下,這真是生離死別,母女情深,那悲傷的情景難以用言語形容。狄廣也過來催促。狄千金又含淚說:“哥哥,小妹此去吉凶難料。母親年紀大了,我這一走,她肯定愁苦萬分。還望哥哥嫂嫂多開導她,多多照顧她,這樣我走了也沒什麼牽掛了。現在時間緊迫,不能當麵和嫂嫂告別,我心裏不安。請哥哥回去代我向嫂嫂問好,讓她用心撫養侄兒、侄女,多在母親身邊盡孝,這就是哥嫂對我的恩情了。”話還沒說完,淚水又流了下來。狄廣含著淚連連答應:“賢妹,你放心。我平時怎麼對待母親,你是知道的。”當日兄妹二人,血脈相連,實在不忍分離,各自傾訴著心裏話。不光是狄千金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子,對母親和哥哥依依不舍,就連狄廣這樣頂天立地的英雄,此時也不免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說到同胞分離,忍不住潸然淚下。不知道狄千金離別之後會怎樣,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