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那就意味著走到墳墓裏去啊!
他返身朝上跑!
他朝上跑啊跑啊,自己都數不清自己到底跑上了多少層,卻跑不到頂樓。他隻好又朝下跑……
一直沒看見那個出去的門,一直沒看見地麵。
老頭停下來,想了想,索性一直走下去,他不信他就走不到底。
走著走著,他看見了一扇半開的門。
他小心地走進去,看見房間裏空空如也,沒有窗子,隻擺著一個老式方桌,上麵擺著一個遺像,寫著史蒂夫的名字。
他差點被嚇昏。
他踉踉蹌蹌地衝出那個房間,就看見了那個出去的門。
他跑出去,迎麵看見一輛白色的轎車。一個老人慢慢走下來,他和遺像上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小夥子,你是邁克嗎?”
他驚慌地搖搖頭,又點點頭。
老人驚喜地說:“你終於來了。我是你舅姥爺呀!”他說著來拉老頭的手,老頭本能地把手縮到身後。
“你這孩子,怎麼了?”老人真誠地問。
老頭有點糊塗了。看這個老人麵容十分慈祥,十分和善,看上去就是生活中的一個普通的老人。
老人說:“走吧,快進屋吧。我要和你好好聊一聊!”
老頭遲疑地跟他進了樓,眼睛卻緊張地東張西望。
老人取出鑰匙,打開二樓的一個門,按亮了燈。老頭看見這個房間很簡單,但是也很氣派。
老人讓方翔坐在沙發上,他從冰箱裏取出兩筒飲料,遞給老頭一筒,他自己也坐下來,一邊喝一邊講起他在美國的坎坷經曆。說到方翔的母親,老人的眼淚流出來。他動情地說:“我走的時候,她才十幾歲,還是一個小孩子呢。她特別老實,不愛說話。有一年,她家裏菜園的西紅柿紅了第一個,她摘下來,給我留著。我那時在鄰村給人打短工,一個月後才去她家,那時,滿菜園的西紅柿都紅了,而她給我留的那個西紅柿都爛了。”
老頭一直在想著那個遺像。他幾次都想問這樣一句話:“舅姥爺,你不是死了嗎?”
可終於沒有問出來。
他怕這是個誤會,或者是自己的一個錯覺,惹舅姥爺不高興。
老人又問了一些方翔現在的生活情況,然後說:“明天,我就給你辦出國手續,你跟舅姥爺走吧,到美國去。不過,走之前,我要去你家看看你母親的骨灰盒。”說到這裏,老人又哽咽了。
老頭對舅姥爺有了些信任。
他在心裏設想著自己到了美國,成為舅姥爺公司的董事長,開著高級車,住著高級房,手下有一群黃頭發藍眼睛的打工者……越想越興奮。
夜已深,老人打了個哈欠,說:“邁克,洗漱一下,我們睡吧。”
邁克讓舅姥爺先洗漱。
舅姥爺就先去了洗手間。過了一會兒,方翔聽見他在洗手間裏呻吟了一聲。
他急忙跑過去,大吃一驚──他看見舅姥爺的臉上在流血!
“沒什麼,沒什麼。”舅姥爺對他說。原來他在用剃須刀刮胡子,不小心把左臉刮了一個口子。
睡時,邁克說:“舅姥爺,你睡床上,我睡沙發上。”
舅姥爺說:“好吧。”
燈關掉後,房子裏一片漆黑。老頭的心裏又充滿恐懼。
很快,他聽見舅姥爺睡熟了,發出鼾聲。
方翔卻睡不著。
他瞪著雙眼,一直到半夜還醒著。
他回想自己進樓時的一幕,越想越怕。
他想問個明白,否則,他怎麼也不踏實。
“舅姥爺……”他小聲叫道。
舅姥爺沒醒。
過了一會兒,他又叫道:“舅姥爺。”
夜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