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裏的女子不配我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故事,那我就給你講講吧。
我沒騙你,我真的叫侯霓。我的老家也真的是在溫州。
有一段時間,千方百計出國是我們那裏公認的脫貧致富的捷徑,哪怕為這個先要背上幾十萬的債務也在所不惜。
我們家原先是賣水果的,就是在路口擺一個攤兒的那種,靠做這個,想發大財是永遠發不了的。看著身邊有些人不明不白地就變得有錢了,我爸爸媽媽也整天想心思。想來想去,他們就動了出國的念頭。他們把家裏的積蓄全拿出來了,還借了親戚朋友好多的錢。他們都以為,等我們到了國外以後,就能掙比這多得多的錢,這些借債都算不得什麼。
我記得,在我出國以前,我爸爸媽媽就跟我講,等到了國外以後,我們會賺很多很多的錢,先還了欠人家的債,然後用錢來買大房子、好車子、過電影裏一樣的有錢人的生活。現在想起來,當時怎麼就把國外想得這麼好啊?我現在是看清楚了。糟糕的是,都到今天了,仍然還有很多中國人跟我們當時一樣天真,還那麼削尖了腦袋想方設法也要飄洋過海跑出來。這都是圖的什麼啊?有那幾十萬,在中國,都能過上皇上過的日子了。就算是借債,用這借的錢去做什麼生意做不下來啊?!不騙你,有這麼個在國外的吃苦受罪的心,在中國勤扒苦做的,一樣能發財。
那一年,我們是跟著蛇頭出來的。我們是指我和媽媽,我爸爸沒有出來,我爸爸繼續在家擺水果攤。三個人一起出來出不起,蛇頭收錢是按照人頭來計算的,我們家付不起讓一家三口一起偷渡出國的錢。爸爸媽媽的意思是等媽媽和我在外麵掙了錢再把爸爸弄出來。他們還想,如果幾年以後我和媽媽在國外真的掙了大錢,爸爸不出國,我們帶著外國人的錢體體麵麵地回去也滿不錯啊。
就這樣,跟著蛇頭,我和我媽媽先到東歐,又輾轉到巴黎。
我那時十五歲,剛上高中,別說出國了,就連出省都沒想過,但是,經過那幾個月的折騰,我和我媽媽水、陸、空什麼交通工具都試過了以後,從東歐輾轉地到了巴黎。我那時可不知道巴黎是幹什麼的,我爸爸媽媽當然也不知道,我們知道的就是到國外,巴黎就是國外,國外就是能掙到大錢的地方。
到了巴黎,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被蛇頭安排在一個地下製衣廠裏,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我是到巴黎的第二天就開始做這份工作的。那些日子,我們看不到巴黎的太陽,吃不到看得見油星子的食物,呼吸的也都是地下陳腐的空氣。那陣子,“國外”,對我來說,變得真實了起來,國外是什麼,不是金山銀海,就是那些永遠車不完的衣裝。
我和媽媽一起工作,老板說我人小,幹活沒經驗,能給我這個工作就已經是很照顧我們了。所以,我拿的工資比我媽媽她們要少。我們拿的工資是法郎,我媽媽說我們掙的錢並不多,但是,蛇頭說法郎比人民幣貴。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總之,我媽媽和一個法國男人結婚了。這個法國男人你也見過了。我和我媽媽,也就都隨了人家的姓。
媽媽結婚的最大好處是我們在法國有了那張身份紙。有了在法國的合法身份,我們工作的時間由一天二十小時變成了九個小時,但工資卻沒有減少。
媽媽給在溫州的爸爸寄錢,寄了好幾年,但是,等把錢寄到爸爸還完了借賬,媽媽就沒有再寄了,她和爸爸也沒有再聯係。我想,我爸爸是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但是,他是不可能理解我們的難處的,他隻相信我媽媽彙回去的那些外彙。我知道,對我爸爸媽媽來說,他們都沒有錯,隻是,他們把生活給想錯了。
我那個混蛋繼父有個兒子叫於勒,比我大八歲。他們原本是分開住的,來往很少。但是,我媽媽帶著我嫁過去以後,他來他爸爸家的次數就多了,後來幹脆就搬回來住了。
你一聽就明白了,於勒他是喜歡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