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幼稚教育是個門外漢,不配談什麼。各位既要我說話,我隻有一件事向各位報告。此次我的老先生克伯屈先生來參觀各國的教育,當然也參觀中國的教育;參觀中國的教育,當然也來參觀我們曉莊的教育。他對於我們中國的幼稚園有一個批評,我們曉莊自然不能例外。他的批評是怎樣的呢?他說:“現在中國的幼稚園,還是在二十五年以前的幼稚園。”我聽了他這個批評,當然也起了兩個反應:第一個反應是承認他這個批評有一部分是對的;第二個反應是為我們的幼稚園辯護。我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兩個反應呢?現在我拿來向大家報告一下:

第一,我反對他這句話。我隻承認他的批評有十分之三點三是對的。其餘十分之六點七是不對的。又什麼叫做十分之三點三是對的?什麼叫十分之六點七是不對的呢?這話怎麼講呢?我在當時就問他:“中國的幼稚園還是在二十五年前的幼稚園,當然不是今日的幼稚園,究竟什麼叫做二十五年以前的幼稚園,什麼叫做今日的幼稚園呢?”他說:“二十五年前的幼稚園,就是一切都是機械的,同是一律的天天在那裏拍拍手,走走圓圈,一個教師在那裏彈著琴……總之,一切活動都是機械的,千篇一律、一成不變的。”我當時就對他說:“你這個說法,我們這裏的幼稚園也確是這樣。但是,這也才是一小部分。還有其他的一大部分你還沒有看到,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於是我就帶他到曉莊幼稚園的農場上去看小朋友種的東西。後來,我又帶他去看燕子磯幼稚園的。他說:“啊!這些我在外國倒還沒有看見過,這是最好的一種辦法。”後來,我又問他說:“我們這裏所辦的幼稚園,要適合下麵的三個目標:第一是要平民化。現在的幼稚教育,多數是操縱在貴族階級及智識階級的手裏,我們這裏是要把幼稚教育從貴族階級、智識階級的手裏奪出來,普遍到平民階級。進一步我們還要把貴族階級、智識階級、平民階級打成一片。我們這裏的幼稚園,不是為什麼部長、總長的小孩子辦的,我們是為農工階級的小孩子而辦的。我們也不是隻徒喊口號,而是見諸實行的。你看,我們幼稚園裏的小朋友不一個個都是農家的小孩子嗎?第二是要經濟化。‘我們深信鄉村教師要用最少的經費辦理最好的教育’這是我們的信條之一。這個意思就是說,我們要用少的金錢辦出好的教育,不是用很多很多的錢把一個幼稚園弄得非常非常華貴。幼稚園要想在平民階級裏普遍起來,自非省錢不為功。第三個目標是要適合於鄉村兒童生活的。我們不要搬洋貨,也不要騖時髦,隻求適合於鄉村兒童的生活。我們的主張就是這樣,我們的辦法是這樣。你如果讚成我們的主張,願意和我們努力的話,我希望你們哥倫比亞大學在放假的一年——我們是六年之後放假一年--有一個幼稚教師到我們此地來走一遭,那麼我們就可以打成一片,共同努力了。”

他說:“我很讚成你們的主張,我願意努力。”

克伯屈先生給予我們這個批評,是我再三地要求他,要他不辜負此行才說的。假若今天我不將這個批評轉達給大家,也就辜負了大家今天要我在這裏來說話的厚意!我把這個意思轉達出來,就是要使得大家格外的努力。我們一方麵在這裏幹,我們一方麵還要吸收別人的經驗,我們要把英國的、法國的、日本的、意大利的、美利堅的……一切關於幼稚教育的經驗都吸收進來,我們來截長補短冶成一爐,來造成一個“今日之幼稚園”!要造成今日之中國幼稚園,就是從今日起我們就要下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