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們到了梧州,還在那個廢棄了幾十年的李家院子裏?”
安之輕皺眉,聽到這些,心裏沒來由的不舒服,再看金隨風,跟撞了鬼似的,臉色泛青,李家,這麼可怕?
“你確定……我好像,確定……”金隨風看著周遭荒涼的景致,再看腳下踩到的黑漆漆的疑似骨頭的東西,他背脊一涼,倏地逃離。
“見鬼啦!”
“他怎麼了?”第一次,安之對西門雪說了一句話,並未直視他,緊張地看著金隨風離開的方向。
西門雪靜靜看了她一眼,丟下一句話,人已消失。
“好好照顧他。”
安之有點失神,這麼一句話從個冷冰冰的人嘴裏說出來,真是稀奇。所以她說他倆的關係很好是對的,隻是,他就離開了麼……
再望了眼這荒廢的院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心頭,隻是說不出到底哪裏見過,抑或是住過這?聽他們的口氣,這院子荒置了十幾年,她應該不可能熟悉才對。
隻是,每掃過一個物件,安之都有種異樣的感覺。比如院裏枯敗的老樹,應該懸著秋千才是,比如牆腳炭黑的一片,應該開滿紫金花才是,比如……莫不是她夢裏來過不成……
越發理不清,安之什麼也不去想,離開院裏尋著金隨風的身影。
梧州是省城,規模遠遠超過一般城鎮。青石磚鋪開的大道,足以四輛馬車並驅而行。街道兩旁擺滿各類小攤,吃喝玩耍皆有得賣。小販叫賣聲朗朗不絕,熱鬧得很。
安之一身青麻布衣走在人群中,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她有點不習慣,對周圍的人明顯抗拒,即使是友好的笑容,安之也看得心底發顫,她隻想快點找到金隨風,然後離開。
養生茶館,小小的店麵擠滿了人,皆圍著一小方桌,興致高漲,中央一尖腮男子口濺白沫,繪聲繪色,他正在講梧州遇到的奇事。
沒占到好位的幾個,站在門檻上,踮著腳尖,伸長耳朵往裏靠去。
安之走累了,路過茶館,無意瞥了眼裏麵的裝飾,腳步也跟著停下。
“我說到哪啦?”尖腮男子喝口茶潤嗓子,意猶未盡。
“說到你見鬼了。”旁人樂意提醒。
“對對,話說前日我外地做買賣回來,經過李家廢墟那塊……你們說我遇上什麼了?”
眾人配合,“遇到什麼了?”
“說來你們別不信,我走過廢墟的時候,那可詭異了,忽然一陣冷風……”
男子手腳並用,演的逼真,滿意眾人一臉期待的眼神。
“那可別,真嚇死我。當時啊,我就覺得背脊一涼,一道身影唰地閃過——”
“怎麼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身影一竄就沒影了,我大膽往後一看——”
“看得什麼了?”
“哎,當然什麼也沒有啦!”
“切……”
“可我手往後一摸,那可不得了了!”
眾人重拾興趣,“被鬼附身了?”
“比那更可怕!”
“哇……”
“我那一摸,摸出一道黃紙符——”
“大神顯靈?”
“還有更詭異的……”
“到底是啥?”
男子唰地變了臉色,挫敗地坐回凳子,“上麵寫著欠債還錢……”
眾人起哄,“你耍我們呐!”說完正準備散去,卻聽得角落一聲清冷,好戲才上場。
“小猴子,又是哪坑蒙拐騙偷了?”
尖腮男子聞言一驚,忙回頭,坐上懶懶喝著茶的不是金隨風還是誰。男子嘻哈賠笑,“原來是金老大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哦?見到我不高興?”金隨風好笑地看著他步步後退,心裏默數,一,二,三……
凳子被絆倒的聲音傳來,眾人哄笑。
“正好,我剛從李家廢墟回來,還真見鬼了呢。”金隨風把玩著茶杯,想來這裏尋尋樂子,忘掉那些詭異事的,卻聽得他瞎講,不過有表演的天份,可以好好開發下。
尖腮男子瞧見金隨風一臉算計,毛骨悚然,跌跌撞撞爬起,衝出人群,恰巧撞到安之,被她側身閃開,落得個狗啃食,狼狽不已。
金隨風本是在笑的,遇上那雙澄澈的眸子,他停下,隔開擋路的人,走到她身邊,不悅拍去尖腮男子在她袖上留下的汙漬。
“怎麼一個人,寒冰臉呢?”這麼隨便出來,迷路了怎麼辦。
安之看著他,停留在方才的疑問,為什麼人人都喊他老大。
“就知道,不負責的非人類……”金隨風低咒,踢了踢還趴在地上的人,一派嚴肅,“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要是被我揪到小辮子,保準請你去大牢長住,知道沒有?”
男子頻頻叩首,“知道,知道,小的早就改邪歸正了,保證沒有幹壞事。”
金隨風這才滿意放人,朝著衣莊走去,安之身上的衣裳該換換了。
醜婦衣托人,美女人襯衣。
安之絕對是後一種,再美的衣服放她身上也覺得俗氣,比不上人的氣質。安之是那種渾身透著清新味的那種,不知是不是深山裏呆久了的原因,哪裏都帶著天然的氣息,無須修飾,自比仙子。
金隨風挑剔好久,最後相中這件水藍衫,清新淡雅,對味。那飄逸清遠,在她身上得到了詮釋。好清新的小呆瓜呢。
即使遲鈍,被金隨風這赤裸裸的“欣賞”,安之紅了臉,桃花綻開般,令人垂涎。
金隨風頓生衝動,他該討回他的吻才是。丹唇微啟,分明在勾引他犯罪。隨心而去,金隨風靠近了安之,再接近,再一步,安之不安地絞著手指,明眸低垂,看著腳下。
他笑,大手一勾,美人入懷,低首,誘人的唇近在咫尺,隻要他再一步,他就可以扳回一局。於是,他俯身——
“隨風!”嬌滴滴的聲音將美景攪碎,轉眼兩人隔開一段距離。安之望向別處,滿麵緋紅。金隨風則是一臉不悅,看向卷簾而出的人,恨不得將她塞回去,竟然敢壞他的好事。
來人身著大紅薄紗長裙,窈窕的身材若隱若現,令人心生遐想。金隨風卻認為那低俗到了極點,還有那做作的聲音,幸好他沒有吃飽。
“隨風,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奴家可想你呢!”白嫩的手臂纏上他,媚眼一勾,女子借勢倚在他懷裏。
金隨風本想推開,卻碰到安之的目光,那眼神似乎有些幽怨呢,他沒看錯吧,單純的小呆瓜終於有了新的表情。她是在責怪,很委屈麼?還是,在吃醋呢。
想到這,他樂了,反擁住女子,脈脈含情,“好久沒見,香兒更美呐!”
女子輕錘他的胸口,嬌嗔道:“人家是嬌嬌啦!香兒是誰,是不是你在外頭找的狐狸精?”這回,女子發現安之的存在,不由也被那張臉迷了會。
“這女人又是誰,難不成你撿來的小妾不成!”女人吃醋可不是好玩的。
金隨風不想玩下去,拎開女子,卻不見安之身影。
這可鬧大了,得不償失啊。金隨風低咒,消失在衣莊,徒留怨怨念的女人。
小呆瓜失蹤了,應該說走丟了。在走遍梧州大大小小的街道後,金隨風這麼想著,小呆瓜大概是迷路了,而且十分詭異地迷路,不然憑他的腳程和對梧州的熟悉,怎麼可能追不到前腳才跑出去的人!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小呆瓜是被人藏起來的,隻是,這梧州除了他還有誰認識小呆瓜的,難道是見色起意?
金隨風甩甩頭,結束滿腦荒唐的推測。眼看日落西山了,身無分文的她怎麼過夜,他們好久沒用飯,她該餓了吧,會不會又去偷人家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