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他微眯著眼說道。“可是你的聰明反而會害了你。”
“皇上您這是誇奴婢呢還是損奴婢？”我不禁覺得好笑。
“以後你不必自稱奴婢。”皇帝開口說道。
“為什麼呢？是因為和我長得像的那個嫣兒？”我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皇帝看著我不再說話，過了許久，他緩緩開口問道：“楚綾嫣的‘嫣’是哪一個‘嫣’？”
我有些不解，疑惑道：“是語笑嫣然的‘嫣’。”
“她叫雲煙，煙霧繚繞的‘煙’。”
原來他們喚的是煙兒，不是嫣兒。我心中了然。
“那她在哪裏？”
“死了。”
一片死寂，良久我看著他試探性的問道：“她，和我真的很像嗎？”
“很像，可是又不像。”他悠悠的說道。
“當然不像。”我說道。
他意外的望著我，想不到我會這樣說。
“世上本就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人來到這世上都是獨一無二的，不管你是皇上也好，販夫走卒也罷。不會再找出第二個相同的人。我是楚綾嫣，不是雲煙。”我望著他說道。
他看著我半晌不說話。然後把候在門外的林總管叫了進來。他指著我道：“林全，帶她下去，以後她就在淩雲殿伺候著。”
那林總管應道：“是。”
我轉身跟著那林總管走出去，出了淩雲殿看見洛天在那裏站著。他也看見了我，然後向我走來。洛天對林總管說道：“林總管，我有幾句話想同綾嫣說，不知方便不方便？”
那林總管笑吟吟的對洛天說道：“洛將軍有話盡管講，奴才在那邊候著便是。”說完便往一旁走去。看來洛天的麵子還不小，連跟了皇帝十幾年的林總管亦要給他幾分薄麵。
見林總管已走遠，我對洛天笑笑。問道：“什麼事啊？”
“綾嫣，若是你不想呆在宮裏我可以去同皇上說的。”洛天看著我說道。
“這怎麼行呢，你為了一個婢女去求皇上，萬萬使不得的。”就算我不在宮裏，回到翩然身邊，宸妃會放過我嗎？
洛天吞吞吐吐的說著：“我可以告訴皇上，我，我……”
“你什麼啊？”我問。
“我可以娶你。”他一口氣說道。
我怔住，這怎麼可以。
“綾嫣，我娶你。這樣你便是護國將軍的夫人，宸妃也不會再為難你。”
我看著洛天清俊的麵龐，若是我真的答應了，這也未嚐不是一個好的辦法。可是，嫁給洛天，這是我從未想過的。
洛天似見我有遲疑，便說道：“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可能太突然了。可是綾嫣，你這麼伶俐，不可能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洛天從懷裏掏出一塊手絹，我一看，正是那日在星月湖我遞給他擦汗的那一塊。他把手絹洗得很幹淨，上麵還帶有皂角粉的清香。洛天上前一步靠近我說道：“綾嫣，你記得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嗎？我在馬上看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和你堅毅的眼神。便被你吸引住了。然後你為了躲避抓你的那些人你鑽進我懷裏抱著我的時候，我的心從未有過的慌亂。很好笑吧，堂堂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居然會被你這小女兒弄得麵紅心跳的。”
麵對洛天的表白我不知怎麼回答。我對洛天是有好感的，不過那種好感隻限於朋友之間。他是君子，他是幾次三番解救我的人。可是我不愛他，我怎麼能因為要擺脫目前的困境而嫁給他呢。
“洛天，對不起。”我的聲音低不可聞。可是洛天還是聽見了。我感覺到他的身子略微的一顫抖。看著他這個樣子，我有些難過。
“是我太心急了。”
洛天，這個時候他還在為我著想。他怕我自責，他看出了我的難過。可是他越是這樣說，我越是傷心。
“綾嫣，別這樣。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他繼續說道：“以後我們繼續做朋友，說不定哪一天你真的愛上我了呢。”洛天還是笑得那麼好看。
我抿著嘴點頭應道。
“好了，你快跟著林總管去吧。自己多加小心。我先走了。”
我朝他點點頭，看著他轉身離去。洛天，對不起。
看著洛天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我不自覺的歎著氣。轉身去找林總管。可是我看見了一個人。玄清王。
……
他怎麼會在這裏，難道剛才發生的事情被他全部看到了。看著他一臉漠然的表情，我上前俯身行禮。“奴婢見過六王千歲。”
他看著我，目光溫柔。我知道，此刻他並不是在看我。我行禮完畢起身離去，他卻擋住我的去路。
“還請六王行個方便，奴婢現在要去幫皇上辦事。”皇上總壓得住你了吧。
他看著我，眼裏似有些笑意，隨即他哈哈大笑。還沒見他笑得這麼開心過。他開口說道：“嫣兒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可是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聽他叫我嫣兒，我就渾身不自在。我想到了雲煙。我說道：“奴婢是楚綾嫣，不是雲煙，亦不是你的煙兒。”
他聽我如此一說，先是一愣。然後問道：“你已經知道雲煙的事情了？”
“回六王的話，奴婢不知。隻是恰巧知道有個叫雲煙的姑娘和奴婢長得極為相似，連名字都相似。隻是此嫣兒非彼煙兒。還請六王分辨清楚些，莫要造成了什麼誤會便好。”我淡淡的說道。
玄清王料不到我會如此說。隻見他動了動唇，似要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隻是直直的看著我，想要把我看透一般。然後徑直從我身邊走開。
我來到林總管身前，對他笑道：“不好意思，林總管，讓你久等了。”
林總管笑了笑說道：“姑娘跟我走吧。”
跟著林總管穿過一條條的回廊，來到淩雲殿的一個偏殿裏。她叫來一個管事的芸姑姑。對那芸姑姑囑咐了一番。便轉身對我說道：“姑娘先跟著芸姑姑熟悉熟悉。晚些時候老奴自會過來。”
“那就有勞公公了。”
看著林總管離去。我便跟著芸姑姑下去。那芸姑姑也很和善，什麼都細心的一一說與我聽。我每天要做的事情並不多，隻是跟著皇帝身前伺候著就行了。那不是貼身侍女，以前在相府也是做貼身侍女。想不到進了宮裏還是，隻是對象是皇帝，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不小心說不定就小命不保。原來這個皇帝本就不喜歡有人打擾，淩雲殿的宮人裏裏外外這麼多，但是伺候皇帝的都隻有一個林總管。真是個奇怪的皇帝。
那芸姑姑帶著我去換了身宮裝。我倒是很喜歡這衣服。粉紅色的錦緞宮裝，窄腰寬袖的，像蝴蝶一樣。我笑道：“芸姑姑，謝謝你啊。”
芸姑姑道：“姑娘這是說的哪裏話。”
“你別姑娘姑娘的叫，這也不該是這宮裏的規矩啊，你就叫我綾嫣吧。”我說道。
芸姑姑說道：“那不行，這是林總管特意囑咐我們的。”
我聽她說是林總管的意思，也不知為何，但也不好再反駁。
“芸姑姑，綾嫣初來乍到的，還勞煩你告訴我這宮裏的一些規矩，和事情，好讓綾嫣不招人笑話才是。”我說道。
“姑娘客氣了。你如今在淩雲殿伺候著，誰也不敢笑你半分。”
“這是為何？都是為奴為婢的，這是從何說起啊？”我不禁好奇。
“姑娘不知吧，皇上的淩雲殿任何人不得宣召是不能隨便進入的。就連太後都不來。”芸姑姑說道。
“這還真是奇怪了，那宮裏那些娘娘們也沒意見？”我問道。
“咱們的皇上四年前登基就沒納過妃。宮裏分位最高的就是宸妃娘娘，還是三年前剛進宮就封的。其餘的也就是些進宮的秀女。我聽下麵的人說，皇上連一個秀女的牌子都沒翻過呢。”芸姑姑自知說錯了話，趕忙用手掩著嘴不在吭聲。
我心中卻想到，想必皇帝定是心中念著雲煙，所以一直以來沒有再看過任何一個女子。他的心早已給了他的煙兒。可是四年前，三年前，相隔一年的時間宸妃便進宮了呢。聽雲揚叫我姐姐的那日可以肯定雲煙是雲揚的姐姐，雲羅是雲揚的姐姐，那麼雲煙和雲羅是什麼關係呢？也是姐妹？可是看宸妃恨我的眼神，如果是姐妹又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恨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皇帝愛著雲煙，而雲羅又愛著皇帝，中間又有個玄清王？事情絕非我想的這麼簡單。
……
正在思考著，卻看見林總管來了。林總管讓我過去，淩雲殿傳了晚膳，讓我在皇帝跟前伺候著。我這才跟著林總管來到淩雲殿。我到的時候隻見皇帝已經坐在那裏了。病懨懨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禁憐惜。
林總管轉身對我說道：“你來吧，先熟悉熟悉，以後這些事都是要做的。”說完他便退了出去。
我聞言看著皇帝，再看看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皇帝說道：“先盛碗湯吧。”
我便拿起湯勺給他盛了碗湯遞給他，然後便退在一旁候著。
他便自己一個人在那桌上默默吃著。我覺得這個景象真是有些淒涼。貴為九五之尊，擁有了天下，卻還是孤身一人。難怪說自古君王是寂寞。如果雲煙還在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景象呢。我這樣想著。
“別用那種眼神望著朕，朕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望著我冷冷的說道。
“我，我隻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情他。
“隻是覺得朕很可憐是不是？”他問道。
“是。”我應道。
“大膽，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他沉聲問道。
“一個可憐的男人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說。
他不再說話，卻定定的看著我。我繼續道：“如果可以，請把心中的包袱放下。雲煙在的話也不想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楚綾嫣。”他咬牙道。
“奴婢在。”我應道。
“你不怕朕殺了你？”他問道。
“怕。”我當然怕。
“那你還敢說。”他的目光帶著探尋。
“楚綾嫣有所為，有所不為。”
皇帝不再言語。隻是低頭自顧自的吃著飯。我也不再說話，隻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不多會，他便放下筷子，這個皇帝的食量也太小了吧，貓食一樣，還沒我吃得多。看著這滿桌的佳肴，想起自己還餓著肚子呢。以前都是跟著翩然一起吃飯的。越想越餓，越餓越想。結果肚子很不爭氣的叫了起來。這也太丟臉了。
我聽見一陣若有似無的笑聲，肯定是皇帝聽見了在笑我。真是丟人。
“坐下來吧。”他是在和我說話嗎？我不敢確定。以為自己餓糊塗了。
“你不是餓得肚子都叫起來了嗎？”我這下可以肯定是這個皇帝在和我說話了。他叫我坐下，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樣的話，朕不想再說第二次。”
我這次肯定了，怕他後悔，我立刻坐在他對麵的凳子上。可是我才發現隻有一副碗筷而且還是他用過的。我也不管了，看著眼前的一盤蝦，便抓起一個用手剝著蝦殼。然後放進嘴裏。
對麵的皇帝早就瞪大了眼望著我道：“你這哪有姑娘家的樣子？”
“餓了肚子哪裏還管得了姑娘家的樣子，你是從小嬌嬌養慣了。我進相府以前家裏窮，常常餓肚子的。後來跟著翩然，她帶我好。沒想到今天又餓肚子了。”我一邊吃一邊說道。
“你的意思倒是怪朕餓著你了？”他挑眉說道。
“奴婢怎麼敢，皇上讓奴婢現在坐下吃東西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啊！”我這馬屁拍的，不拍馬屁哪來東西吃。
說話間，我已經把身前的這盤蝦解決完了。我看見一旁那油膩膩的雞腿忍不住把手伸過去。
“你也太能吃了吧？”皇帝看我那樣好似看一個餓死鬼。
我嘿嘿的笑道。便拿起雞腿來啃著。
“雲煙絕對不是你這個樣子的。”他說道。
我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嘟噥著道：“我本來也不是雲煙。”
我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畢竟吃人的嘴軟。便放下手中的東西，滿手都是油，拿出絹子擦了擦。說道：“奴婢吃飽了，謝皇上賞賜。”
他看著我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我便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林總管把我安置在淩雲殿外間的一個小屋子裏。裏間便是皇帝的寢室。這樣他有個什麼都好召喚我。其實這個皇帝還是不錯的，沒什麼架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像雲煙的緣故。至少在這裏躲開了宸妃的糾纏。隻是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都要在這深宮裏度過，不禁黯然傷心起來。翩然，何時才能見到你。洛天，那個讓我感到溫暖感到安寧的男子。對不起，要是我能愛你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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