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六章 聽聽我的故事(1 / 3)

天黑了,城市的夜來臨了,肖玲一個人孤零零地走著,刺眼的霓虹燈照著她淚水潸潸的臉。此時,天空星光閃閃,不遠處,一盞盞五顏六色的電燈將城市的夜空裝扮得異常美麗,粗獷豪放的流行歌曲充滿了整個街道。一輛輛的大卡車,小轎車呼嘯著從她身邊急馳而過,夏日的夜風時不時地撩起她劉海前的短發。肚子豪不留情,一遍又一遍地咕咕叫著,這叫她不得不想到可口的晚餐,可不用摸兜裏,她清楚自己隻剩下一元錢了。看來,找一份工的願望已十分渺茫,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好歹過了這個夜晚,明天再找吧,可去哪裏呢?她很清楚,沒有錢,不用說去找個店,在這個大城市她將寸步難行!

不知走了多長的路,也不知走到了哪裏,她頭腦內模糊一片,她隻是感到眼前總有無數的燈光在閃爍。她恨這燈光,它使她的可憐相暴露無遺。可她卻躲不出燈光的照耀,她對此無能為力,她疲憊不堪地走著,走著……漸漸地,光線好象稍微柔和了,刺眼的大霓虹燈離她遠了,她仔細地尋找著一個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在那裏蜷縮一夜。終於,她找到了一個比較安靜,黑暗的角落。她摸索著蹲了下去,當她蹲下的時候,渾身的骨頭頃刻間象散了架,她感覺身上的肌肉好象已經脫離了骨頭,在一片片地像爛泥似的往下滑。稍微休息了一下,她感覺不象剛才那麼癱軟了,可偏偏肚子在這個時候又一陣比一陣難受。夜風颼颼地吹著,使她哆嗦不已。她一隻手將頭蒙起來,一隻手“捆”緊了肚皮。實在是太困了,她還是漸漸地在半睡半醒之間迷糊了……

是“吱呀”的開門聲將她從半睡半醒中驚醒了。她放下蒙著頭的手,發現眼前不遠處亮著一盞燈,燈光直向她射過來。就在此時,“啊——”的一聲尖叫,緊接著傳來一聲非常恐怖的女人的喊聲:“有鬼啊!”嚇得肖玲心懸到了嗓子眼,定睛一看,原來自己是躲在一戶人家的大門旁的暗角裏,門半開著,一個女人嚇得在她麵前哆嗦不已。

肖玲站起來,她也哆嗦不已,“大媽,我不是鬼啊!”

“你,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我……我……”肖玲沒說出一句話,眼淚已流了下來,由於哽咽不已,她說了許久還沒說清自己的一切,那女人聽著肖玲斷斷續續的陳述,已猜明了一切,她深受感動,便把她領進了自己的家。

她給肖玲端了麵包,泡了杯茶讓她喝著驅驅寒。肖玲感動不已,淚水一直止不住。

“你叫什麼名字?”女人鎮靜下來,喘口氣問。

“我叫肖玲,大媽”肖玲不無感動地回答。

“你叫我什麼呀?……我還沒結婚呢,你叫我大姐我都擔不住啦。”

肖玲這才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原來是個挺秀氣的姑娘,她忍不住為自己的冒昧笑了。

“今晚你就住我家吧,和我一起睡。”看到肖玲是個挺和善的女孩,姑娘熱情了許多,她們倆談得很投機,肖玲告訴了她的一切,姑娘也把自家的一切告訴了肖玲。她叫劉玉梅,父母疼愛她,叫她梅梅。爸媽都在敦煌工作,所以,她們最近要將家搬到敦煌去,父母正在敦煌張羅搬家的事,可不巧,自己的弟弟又生病住院了,所以她現在一個人,每天既要到醫院照顧弟弟,又要在家裏照料一切。

“今晚倒好,來了個伴兒,塌實多了。”姑娘是個熱心腸女孩,聽過肖玲的一切,她深受感動,決心在照顧弟弟之餘,幫肖玲找份工作,看來,肖玲這回是遇上了知己。

第二天是兩個姑娘最忙乎的一天,她們既跑醫院,又找工作。真難為了她們倆,好在蒼天有眼,一天總算沒有白跑,到了下午三點種,終於找了一份工,雖然十分勞累,但對肖玲來說,已經非常不易,總算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她們找的是一個建築單位,正在施工建設一棟五層的職工宿舍樓,這是一個女孩子難於打工的地方,過重的體力活連那些男民工都得皺皺眉頭,可肖玲不敢再放過這個機會。

跟工頭反反複複地交涉了半天,工頭終於因為鬥不過兩個女孩子伶俐的舌頭,勉強答應了她們,可要給肖玲一樣合適的工作,也著實讓工頭為難了。重活她幹不動,輕活又沒得找,怎麼辦呢?肖玲說隻要能留下來,什麼樣的重活她都願意幹。最後,工頭讓她去給一個砌磚牆的工人接磚片,這已經是建築上最輕鬆的活兒了。肖玲欣然接受了這份工作,工頭讓她第二天早上八點來上班。

回來之後,兩個姑娘都累得筋疲力盡,可心裏還是挺高興的,找到了工作,力氣沒有白費,值得高興。

劉玉梅還是有些顧忌,這畢竟不是一個女孩子可以幹的活兒呀,肖玲果真能幹下去嗎?雖然肖玲說她是幹農活長大的苦孩子,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呀!

第二天,肖玲一身輕鬆地去上班了,劉玉梅滿含著擔心送她去,她無法改變這個倔強的女孩子已經決定了的想法,況且她也沒有能力給她找份好一點的差事。她所能做的,就隻有讓她在自己家裏住下,省一筆不必花費的食宿費了。

接磚送瓦,畢竟不是一個女學生容易做的,一個小時下來,陌生的工作帶給她的是難以想象的疲累,打工的新鮮感很快消失了,她隻覺得腰酸背痛,渾身乏力,虛汗如水,兩隻胳膊幾乎抬不起來了,但她摸一把額頭的汗珠,還是在拚命地幹著,她的牙齒咬紅了嘴唇,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你在憑力氣給自己掙學費,錢當然難掙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對於建築工人來說,工作遠遠不止兩個小時,可對肖玲來說,兩個鍾頭,似乎就是一個漫長的季節。是啊,她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個沒有經常幹體力活的女學生,這種漫長的勞動,實在是太難了。

此時此刻,火熱的太陽照著她,使她覺得天旋地轉,頭昏眼花,送磚的手在微微發抖,有些麻木,有幾次差點兒掉下來。正在這時候,一個小夥子走了過來:“肖小姐,工頭讓你歇會兒,說我們倆雙班頂替,我幹三個小時之後,你再來接我的班。對了,那兒有工頭帶來的水和麵包,你歇一下吧!”

肖玲從樓台上下來,灘坐在一片沙土上,也不管別人怎麼看著自己,雙手抱起水壺,先自顧自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一天下來,她分兩回,幹了六個鍾頭,這種建築中的“輕鬆”活弄得她渾身骨頭似乎散了架。勞動,沉重的體力勞動,真像一場夢,太可怕了。回到劉玉梅家,她再也記不得什麼禮貌,什麼謙讓了,端起劉玉梅給她端來的麵條,一口氣吃個精光,吃飽了,她便呼呼大睡。

等她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囑咐第二天準時叫她的劉玉梅,也不知哪兒去了,她一咕嚕爬起來,三兩下穿好衣服,便往工地跑去,洗臉梳頭之類的忘了個一幹二淨。

又是摸爬滾打一天,她硬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萬事開頭難,堅持幾天,肖玲已經能幹下來一天的活。當然,工頭照顧,讓她和那個小夥子換著幹,給她減輕了勞動強度,她一天勞動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個小時,比別的民工還是幹得少多了。

這天收工的時候,工頭卻點名道姓叫去了肖玲,等工人們都走完了,工頭把她讓進了自己的小汽車,這讓肖玲有點受寵若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不知道工頭葫蘆裏賣什麼藥。

工頭將她帶到了一家高級餐廳。“看來,我以後還真得再找幾個大姑娘幹活兒,知道嗎?這兩天,因為來了個接磚頭的肖小姐你,民工們幹活規矩多了,說話的人少了,大家都幹得很賣力。人家姑娘都能幹,我們大男人可不敢偷懶啊,所以,我得感謝你,今天請你來吃頓飯,沒別的意思,有這種效果,你肖玲就是什麼不要幹,隻在工地上走走轉轉,我也應該給你多發一份獎金了。說吧,你有什麼要求嗎?我會考慮答應你的要求。”

工頭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讓肖玲納悶了,這究竟與我肖玲有什麼關係,幹嗎還要請我吃飯,真搞不懂,“你能留下我幹,就很好了,我能有什麼要求?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飯我是不能吃的。”

肖玲站起來要走,工頭一把拉住了她,“肖小姐,不要走,相信我,不是壞人。是的,我剛才忘了,你還是個學生,也許我的話,你聽起來有些刺耳,不過,你相信我,沒錯的。我也有一個女兒,上高一了,跟你差不多大,可她最缺少的,就是你這種敢闖敢鬧的勁頭,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也真成了溫室裏的花朵。由此,我很佩服你,姑娘。”工頭似乎講得很認真,肖玲不得已,又坐回去。

“對了,肖玲,有機會我會讓我的女兒來認識你,跟你學習,我覺得你有許多值得讓她學習的地方。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及時告訴我,我會幫你的,就憑你這股敢闖的蠻勁兒,我覺得我應該幫助你。”

鍛煉了這麼多天,準確說是經過了這麼多天的艱苦磨練,肖玲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體力活,她有信心靠自己的勞動掙錢。也正像工頭說的那樣,好一段時間,工地上氣氛也因為有了肖玲變了一個模樣。工程進展比以前快多了,沒有人說閑話,大家幹活規矩得很,似乎有了一段不成文的規定似的,各幹各的本分活,沒有扯皮懶坐之類的事兒了。可怪現象也緊接著出現了,這幾天常發生一些意外的小事故,不是磚工的磚頭從高處掉下來,就是推沙漿的小車子被撞翻了。一個明顯的怪勢頭告訴人們,幹活的工人們的精力是越來越不集中了,心不在焉的工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出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