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凱博躺在床上,脖子時不時的向外伸展著,室友的呼嚕聲根本讓他無法入睡。孫老師今天沒來上課。馬凱博反複忸怩著身子,隨即幹脆將被褥蓋住整個頭部,沉沉的閉上了眼。陽光漸漸從地平線滲透出來,我呆呆的在山頂上望著初升的太陽,利用休假,我絲毫沒有多想便奔向太陽山,過來陪一陪張村長那寂寥的草墳。六年前的自己是怎麼樣的呢,我感到頭暈目眩,仿佛喝了瓶年代久遠的柏拉圖,直直的躺在山頂上,等待著日光喚醒我全身各處的細胞。小晟被強製剃了頭,換了身服裝,便被安排進行“勞動改造。”市裏派了一隊新兵作為臨時教官。如果用痞來形容這些家夥,可能更為貼切,小晟憤憤不平的想著。突如其來的一腳讓小晟瞬間失去了平衡,一溜煙的倒在了地上。“你這小子新來的?不懂規矩?快給老子去幹活,不然中飯你就別吃了!”身材臃腫的胖教官說道。青春期的燥熱瞬間吞噬了小晟的理性,他直直的蹦起來將拳頭甩向胖教官,好在後麵兩股力量沒有讓這一拳發揮出應有的威力。胖教官勃然大怒,粗爆的挽起袖子,扯下衣領最上邊的扣子,像一隻發情的公狗朝小晟走過來。“黃猛,有問題私下解決!”一旁的瘦男人嚴肅的說,並用眼神撇了撇其餘的人。“好,趙森,這次我就聽你的,都給我幹活去,今天都沒有午飯吃!”黃猛挺著肚子,趕蚊子似的轟走不知何時聚在一起看熱鬧的小青年。童小晟看著那些事不關己的人的目光,頓時心生寒意。“經學校團委決定,校長批準,教務科簽字,給予童大晟同學記過處分,望其他同學引以為鑒!”班主任含著憤怒向講台下的同學宣讀著處分書,站在一旁的大晟,穿著深色的長袖,漠不關心的望著窗外。“你可真虎啊,記個處分就跟沒事一樣,不過也沒什麼,不用向家裏解釋什麼,每次要是我犯什麼事了,肯定得想好久該怎麼向家裏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李闖不斷的想要打開童大晟那閉合的嘴唇。童大晟似乎沒有理會,甚至根本不知道李闖說了些什麼,隻知道這次的回寢之路並不安靜。“老師們都隻是教書工具,除了會告訴我們怎麼刷分之外根本就毫無所長,是一群跟不上時代節奏的老古董!”童大晟在心裏一直陳列著這樣的觀點。他抬起手臂,效仿著心中偶像的標準投籃姿勢,仿佛感到世界都寧靜許多。“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李闖大吼著,而童大晟絲毫不為所動。“真是個無藥可救的人。”李闖似乎生氣了,推搡著童大晟,隨即便氣衝衝的跑回了宿舍。“能去現場看一次該有多好啊!”童大晟嘴邊揚起了微笑。孤人所裏。“阿寧,你聽說了嗎,好像有個高中生打架被抓進少管所了。”“前幾天新聞不還演了嗎,老人們都在議論呢。”雷梓寧快速的扒完了碗中的飯回答道。“那種家夥有了上學的機會還不好好上,肯定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我們必須要高考,不能讓這樣的人比我們過的好!”江程義憤填膺的說道。“城裏的學習環境肯定沒有我們這裏好,阿程你別管他們,我們做好自己就好!”雷梓寧向阿程擺出了向日葵般的笑容。“也是,那麼,阿寧,趕快回去休息吧,我們下午要溫習的東西還很多呢。”江程摸著後腦勺,笑著說道。“嗯,阿程你也是,那麼,我就先去休息了。”雷梓寧揮著手走出了江程的視野。當初其他一起學習的小夥伴如今隻剩雷梓寧了,其他的要麼是失去了學習的興趣,遠走他鄉,要麼就是害怕得不到考試的機會,去村裏幹活了,雖然江程早已習慣了個雷梓寧單獨學習的日子,但他現在最為憧憬的是,能與雷梓寧坐到同一個教室裏讀書考試,每每出現這類新聞時,他總會怒火中燒。正當他準備起身刷碗時,哥哥那蒼白了不少的臉閃現在他眼前。“過的好嗎?”我實在是不想多說話,隻能以最簡潔的語句將最中心的意思表達出來。江程對於哥哥的突然來訪很是高興,可突然想起雷梓寧現在還沒有考試資格的事,他的臉便瞬間陰了天。我從阿程的表情裏解讀到了一切,可我並沒有太多溫暖的語句來撫平他並不平靜的心。“我帶了點筆和草稿紙,你省著點用,你們都要考試了,從這周起,每周末就不聚在一塊了,等考試結束再說吧,好好加油,哥哥會盡力的。”我將藏在身後的袋子交給阿程,阿程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摸了摸他的頭,走出孤人所。“我說田穎啊,你爸爸媽媽就這麼不想你,從不來學校看你啊?”坐在田穎前桌的彭宇說道。田穎繼續著他默不作聲的風格,死死盯著自己的課本。“你這家夥真無聊。”坐在田穎旁邊的羅暢開口了。“田穎的爸爸,我都見過幾次了,隻是你自己不長點眼。”羅暢激動的說道。不知道這次騙到了他沒有,羅暢企圖用激動掩蓋掉自己心中泛起的波瀾。她正對著田穎笑了笑,便又倔強的盯著彭宇。“喲,新聞發言人又來幫腔啊,你們這一夫一妻的我可說不過。”“我和她隻是同學!”田穎激動的開口了,臉早已燒的通紅。他非常不願意,讓所謂的無聊流言觸摸到自己身上。“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啊,夫妻雙雙把家還。”彭宇看到田穎紅透透的臉蛋,猶如看到剛剛發覺出的寶藏,愈發激動。“夫妻你個頭啊!”羅暢已經死死抓住了彭宇的耳垂,疼的彭宇直叫喚。一股迷之微笑出現在田穎的臉上。市高級中學裏。“今天大師兄又沒來上課啊,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同學們在下午最後一節課間議論紛紛。“我想,孫老師應該不會來上課了。”馬凱博以一種絕望的語氣向同桌雷丹說道。“不會吧,要不去問問其他老師?”“我都問過了,連教導主任都問過了,他們顯的很沮喪,但並沒有給我確切的答複。”馬凱博的眼淚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這麼不堅強。昨天夜裏,他再次夢到了從前,那個黑暗的家。“要不,這周末我們兩個去老師家裏看看,我知道老師的住址!”雷丹用笑臉等待著沉思中的馬凱博回應。“好,周六早晨八點校門口不見不散!”馬凱博罕見的主動的尋求擊掌,雷丹笑了笑,指了指講台上的老師,又開始低頭望向書本。“你小子,長記性沒有!”黃猛揣著大氣說道。童小晟倒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腹部,衣服上隨處可見鞋底的紋理。“在五分鍾之內把身上的傷處理好,我十分鍾後去你的房間,若被你那幾個同宿的家夥發現異常,明天也是這樣!”黃猛吐了口唾沫,隨即離去。童小晟從來沒有料想到白天的衝動會釀成這樣一頓毒打,他出產憤怒的源頭似乎正被逐漸毀滅。“我可是玩了好幾個女人,出去了找我,我給你們介紹。”童小晟回到宿舍,便聽到了這樣的話。“我說,哥們,你這莊勁可真用錯了地方,出去之後跟哥幾個混吧。”一個胡子邋遢,滿臉猥瑣的小平頭說道。童小晟的腦海裏頓時出現了很多罵人的詞語,但隨之都被他一一拋去。“我想不會有機會的。”他淡淡的說了一句,爬上了床。暗淡燈光渲染下的校園別有風韻,我漫步在校園裏,等待著我約定的對象。“好久不見!”當一股黑黑的影子出現在燈光下時,我包含笑意的說道。“哥哥可真是來的及時。”大晟看了我一眼,便將視線對準了與我同來的兩個大紙箱。“這麼多泡麵夠吃了吧,我一個同事給我買了箱牛奶,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就給你了吧。”我看著麵容邋遢的大晟,心裏估量著他究竟有多久沒有做過個人整理。“哥哥,你喜歡打球嗎?”童大晟突然拋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令我猝不及防。“也許吧,怎麼呢?”我問。“嗯,沒事,我覺得如果哥哥會打球就太好了,那麼哥哥你就不用再管我了,等高考結束我會馬上會孤人所的,到時候給我提前準備好房間啊。”大晟說完,不留給我說再見的時間,提著兩個大紙箱便消失在了昏黃的燈光下。我提起袖子看了看時鍾,還有八小時,我的休假便要結束了。“人這麼活著可真是有點累啊。”我在黑暗裏捋了捋頭發,漸漸的融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