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1 / 2)

大清建朝以來,慈寧宮就一直被用作太後的寢宮,太後輔佐幼主,慈寧宮也就因為住在這宮殿裏主人的熏天權勢而興盛繁榮。日後如何,沒人能預測,但是她,愛新覺羅·惜兒,恭親王之長女注定成為第一個誕生在這座宮殿裏的人。

一個人的出生無法選擇,那是老天爺在你呱呱落地那一刻就決定了的事情,正是因為一出生就有了高低貴賤之分,也就不可避免的造就了各人日後人生走向的截然不同。

生在這龐大的宮殿之內,在外人看來,似乎是一件無上榮耀的事情,可是實際是如何,恐怕是甜酸苦辣隻得各人心中自知。

父母身份的高貴,血統的純正,在這座龐大的宮殿裏是一個人的立足之本。皇宮生活在平常老百姓看來或者奢華豐富,但是實際卻是平淡枯燥的。

龐大的宮殿被高聳的紅牆四麵包圍,這裏麵的物質享受極度奢華,但是精神生活卻是貧乏的,三宮六院,說穿了,隻是圈禁那些帝王女子的囚牢。

童年記憶中,她的額娘多羅敏梅格格是個和煦純良的女子,總是喜歡笑。她似乎一直在努力,想要讓她擁有一個愉快的,無憂無慮的童年,隻是當惜兒漸漸長大懂事,卻發現額娘那笑容裏似乎總是飽含太多無奈和無限惆悵。

她不是皇帝的女兒,皇宮之中,享受不到無上的榮耀和排場。若不是曾奶奶對她們母女的一再關照,她們恐怕難於立足。由於身份的尷尬,相對於這宮殿裏其他孩子的乖張,小小年紀的她似乎總是比同齡孩子敏感上許多。

額娘似乎和她一樣,也深感自己與這皇宮紛紜的格格不入。那時額娘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鹹若殿園子裏的那棵梅樹下,靜靜的靠在梅樹的樹幹上,一邊看著他們這群小孩在園子裏嬉戲,一邊遠遠眺望著遙遠的南方。

南方?她已經聽宮人和她說過了,心中知道,那是她阿瑪出征遠去的地方。

直到五歲,她才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阿瑪。

血緣牽係有時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茫茫人海,哪怕你從未見過那人,但一旦身體裏奔流著同一種血液。哪怕隻是一眼,她隻需一眼就能認出,那個站在雪地裏,昂藏身姿,英俊狂狷的男子就是自己的父親。

一家三口相聚,倍感溫馨。身份顯貴如何,地位崇高如何。他們不過就是渴望幸福的平常人,即使身在帝王將相之家,但對於情感的希翼,不會因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與常人有絲毫不同。

那一夜,阿瑪摟著她輕聲對她說,住在皇宮隻是暫時,終有一日,他會帶著額娘和她離開這裏,天地之間,任意遨遊而去。而那一日,不會遠了。。。

邊關戰事未平,阿瑪在京中稍作休憩之後,又動身遠赴戰場而去。

既然已知幸福就在前方,那她們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雖然等待磨人,但因為摻雜了希翼的幸福,繼而變得甜甜酸酸起來。

隻是沒想到,一等二等,等來的是曾奶奶的殯天,保護她和額娘的大樹轟然之間倒塌了。宮中一時間再無人能當她們的保護傘。

果然,太皇太後剛剛下葬,慈寧宮裏,她們的住所就出了事。

廂房裏被人翻得亂糟糟的,顯然是在搜找什麼東西。額娘讓金珠帶著她回到房間,她心中不安,總覺得害怕。金珠摟著她,對她說,她是恭親王的孩子,不能在這種時候表現出懦弱膽怯。確實,到了這種時候,麵對困難,除了迎難而上,似乎也別無他法。

乾清宮裏來了人,叫了額娘過去。

金珠讓她在房內等著,不許出門。她隱約感覺到了什麼詭異的訊息,不敢亂動。阿瑪臨走之時,對她說要她保護額娘,她人小力微,自然不能真正為額娘擋槍擋箭,但最起碼不要成為額娘的負擔才好。

額娘說過,如果感覺心性浮躁時,最好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方法就是寫字。

提起毛筆,她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安“字。太皇太後喜信佛教,在暮鼓晨鍾的日益熏陶下,她自習文以來,就受這慈寧宮裏大人的影響,懂得平安是福的道理。

她希望她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才好。

過了些時辰,額娘回來了,她迎上去,卻看見額娘滿麵愁容。

出了什麼事嗎?額娘什麼也不肯說,隻是緊緊抱住她,緊緊的,緊緊的。不住的無聲落淚。

額娘交代了她幾句,從懷中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短刃交到她的手中,說這是她從前的一個朋友送給她防身的,以後,她就把它交到她手上了。她不懂,還欲再問,額娘卻推說自己累了,讓人將帶她出了房間。她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那間額娘所在的廂房,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