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突然被窗子上一陣“劈劈啪啪”的呼聲驚醒,從昨天下午的天氣預報和傍晚的夜色可以猜到: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來了。
“劈劈啪啪”,這春天的腳步聲走得好急,如馬蹄輕揚,似春鼓隱擂,雖然是“隨風潛入夜”,但卻已不是“潤物細無聲”了。而我也沒有了古人“春眠不覺曉”的暢睡和曠達,再也無法入夢,任思緒信馬由韁地飛奔起來。我似乎看到,外麵那些經了一整冬徹骨寒風暴虐的鐵一樣幹硬的樹枝,正拚命地吮吸著這雨的瓊漿而變得飽潤鮮活,一如少女的嬌唇。田地裏須發黃弱的麥苗也正張開幹渴的口暢飲著這油一樣金貴的雨的甘霖,而仿佛在一夜之間就會變得蔥籠起來。“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現在還沒有花開,當然不會得見花落,但我明早兒起來,細細地撥開路邊那一蓬蓬已經濕膩的枯草,該會發現那隱隱隱約約的些許綠意了吧?
“劈劈啪啪”,這春天的小腳丫正調皮地歡快地踢著我的窗子。它是在催我早起吧?“一年之際在於春,”田野裏的草兒都要綠了,我還有什麼理由去浪擲這春的昭光呢?我又還有什麼理由在這春天腳步的陪伴下,纏綿於這漫天的臆想裏而在明早卻遲遲不起大歎什麼“春宵苦短”呢?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在這春雨的滋潤下,梨花雪一樣地白,桃花腮一樣地粉,而那細長甜濕的榆樹枝上,正悄悄擠出一對對花芽一樣的榆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