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醉酒記(1 / 1)

山東自古出好漢,山東人豪爽,多好酒。一部《水滸》中就不知演繹了多少醉酒的精彩故事。好文者亦好酒,這好像都不用我說些什麼,唐詩宋詞中以酒為題的精彩之作幾乎是信手拈來,俯手即是。所謂“李白鬥酒詩百篇”,可見酒助文人之興的功用。而我幸為山東人(當然算不得什麼好漢),且兼以好文(當然成不了李白、杜甫之類名流),好酒則順理成章,不消再多找些什麼托詞了。

我對酒的興趣始於初中,或許是出於青春期的一種特殊的心理吧,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被那種辣辣的卻又噴香的液體給深深地誘惑住了,當時我們在學校寄宿,生活十分的艱苦,我隻能在每周的周末才能回家拿一次幹糧。而逢這時,我總是瞅家裏沒人時,到父親的床底下,找出酒瓶子,拔開蓋,急急地灌上兩口,抿抿嘴,也來不及品品滋味,就再匆匆地把蓋蓋上,放回原地,如同做賊。如今再回味起來,倒還是那時的酒最香。

這麼多年了,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醉了多少次。當然,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現在記下來,不求共賞,隻願和同好杯中之物者一起回味,也算作冥冥之中我們有緣,在此共同來一次“阿Q”式的酒聚,權做咱是以酒會友吧!在交際風甚盛的當下,以酒會友也已算不得雅事,當不得什麼脫俗的吧?

清清楚楚記得第一次醉酒是在我們即將畢業而去實習的時候。那是一九八九的夏天,我和班裏的另一位男同學一起來到平原縣一個偏遠的小糧所實習。還沒走向社會的小嫩芽子,幹起活來自是賣命,也不懂得個偷奸耍滑,再加上咱這豪爽實在的“毛病”,二十多天幹下來,倒也博得了糧所領導和各位師傅的不少好感。得,要送行了,擺一場吧。一位和我平時最談得來的年輕師傅在開始喝酒前就對我說:今晚你就在床頭弄個盆準備吐吧,喝不到這樣你想不住這兒,想不住這兒的人!果不其然,今天我在這兒敲打這些文字的時候就又不禁想起了在那兒二十幾天的生活,想起了那一群實在熱情的師傅們,想起了那一次喝醉的情景。

清清楚楚記得那個黃昏,糧食征購已盡尾聲,昔日喧鬧的大院裏突然變得靜謐起來。夕陽的餘輝從容地從西邊的院牆上斜斜地射過來,院子裏高大的鳳凰樹,在晚風中輕輕揮動它們輕柔的枝條,一種惜別之情彌漫在我的心頭。桌子擺好了,酒菜端上來了!來吧,讓我們開懷暢飲!剛開始喝的時候我還清醒,可到了最後就什麼也記不得了。再清醒的時候是在第二天的清晨,一睜眼,隻覺得四周發晃,頭痛得厲害。而床前則是滿地狼籍。聽那位同學說,當時我拽著他去給各位師傅敬酒,一邊鞠躬一邊說些感謝的話,一邊喝酒,沒完沒了,最後害得各位師傅也一個勁兒地給我們鞠躬。最後人們見我實在是喝多了,就把我送回屋裏,把門在外麵反鎖上,可我說什麼也不答應,在門口在窗前一個勁地嚷嚷著要出去再喝,結果把屋子裏吐得到處都是穢物,害得他在門外大樹下睡了一宿。那次醉酒,應該算是我和這社會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吧?它以純真和熱誠開始,在標誌著我圓滿完成實習任務的同時,幾乎也奠定了我一生的為人處世基調。

另外一次印象很深的醉酒是在我的一個從小光屁股長大的夥伴結婚的時候。那一次我到家時已是他結婚的第二天了,沒能趕上他的婚禮,晚上新娘子也回門了,他就請了我們幾個要好的夥伴去喝喜酒。本來是個大喜事,大家也就樂得喝個痛快淋漓,誰知有一個比我們年齡都大,卻因家境不好而沒說上媳婦來的夥伴,在喝完酒即將吃飯的當口,觸景生情,一頭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大哭起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又是在人家的喜宴上,這叫個什麼事?我的江湖氣又上來了:兄弟別哭,讓人笑話,好好幹還愁說不上媳婦來嗎?咱喝酒!再一舉杯我就不知又喝了多少了,事後才知是父親將我背回家的,其結果是腰帶斷在了人家洞房裏,手表也拉下了,也不知是誰還把人家新娘子陪送來的錄音機給按折了兩個鍵!好在論輩份我得叫新娘子個“嬸子”,在老家講起來也沒什麼丟人的。

這次我是為朋友的喜與悲而醉,為家鄉的愚昧和貧窮而醉,這次的醉酒所反映的情結直到現在還凝聚在我的心頭,久久揮拂不去。

還有一次更有意思的,有一次和一位朋友喝完酒,要回我住的一個叫“太平洋”的地方,卻被同樣喝得七犖八素的朋友誤聽成了“火葬場”,而打的直接把我送到了火葬場門旁,害得和我一起住的兩個小哥們半夜裏打的滿城裏找,最後才從火葬場又把我拉了回去。生死之間,因酒而走了一遭,你說笑也不笑?

人生如酒,酒如人生。我愛酒,也愛這酒一樣芳醇的生活。隻不過隨著年齡的漸次增長,喝酒也漸漸少了些豪氣幹雲,而多了些雲淡風輕。漸漸厭惡了酒場上的你推我讓,而更喜歡三五知已,一二小菜的淺酌低吟。不求狂醉,隻想微熏。不過各位酒友若來,我還是能舍得酒、舍得胃來和你共博一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