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鎖(新)08(3 / 3)

我一邊快速向前跳躍,一邊向兩側池底看去。綠幽幽的池水竟然已經變得透明無比,好多條斷成半截的黑遊蛇靜靜趴在池底,隨著水波動蕩,似乎還在扭動著。一想到它們剛才躥出來咬人的情景,我就不由得一陣心慌,也不敢多看,緊緊跟在桑佳慧身後一直朝前快走。

黑老五砍蛇的速度很快,早將餘下的蛇樁全部破掉,他蹲在對岸一片窄窄的空地上,抱著肩膀等我們。

見我們順利上岸,黑老五從桑佳慧手中接過衣服,扯掉下擺的布條裹住軟劍,仔細纏在腰上,又對我說:“這道黑蛇靈門我有些看不明白,你瞅瞅吧。”

黑蛇靈門與之前那道黑狗靈門同樣都是青石所造,屬於內嵌閉合結構,隻不過門上刻上了一條粗粗的大蛇,斜斜地從左上角延伸到右下角。

大蛇三角形的腦袋凸在外麵,嘴中探出兩顆尖利的獠牙,樣子十分恐怖駭人。蛇身內陷在石門裏,表麵有數十個凹陷的淺坑,看形狀大小和邊緣的接縫,應該是原本覆蓋著鱗片的位置。不過,這些鱗片不知道被誰揭了下去。

我伸手將石門上上下下摸了個遍,又沿著洞壁搜索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用來開啟的鎖眼和機關。

黑老五始終站在我身後,疑惑地說:“是吧,這門和我以前遇到的不大一樣,沒抓沒撓的,可咋開呢?”

我皺皺眉,一語不發,手指慢慢摸索著巨蛇體表的凹坑。我總覺得這些缺失的鱗片才是問題的關鍵。

我在腦子裏快速搜索著爺爺曾經給我講過的各種鎖具,猛地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為了驗證這種推測,我掏出一根細細的撓針,在那些凹坑中慢慢劃撥著。憑借著手中傳來的震動和耳中的聲音,我覺得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在心裏稍微合計一下,扭頭對他倆說:“這應該是拚鎖的一種變形,蛇身的鱗片就是拚鎖的契片,要將所有鱗片按照順序契合拚好,門才可以打開。”

聽我如此說,黑老五馬上搖頭晃腦地四處踅摸起來,還蹲在地上用兩手東摸西拍。

桑佳慧好奇地問他在找啥。黑老五說:“找蛇鱗啊!也不知道能藏在哪兒,保不齊一會兒還得下水瞅瞅去。”

我笑了笑,說:“五爺爺,不用這麼麻煩,我已經知道那些鱗片在哪兒了。”

黑老五和桑佳慧齊聲問我在哪兒。我走到岸邊,一指水池內那四十九根蛇樁,對桑佳慧說:“桑姐,你還記得不,剛才咱們過樁的時候,腳丫子幾乎都要凍麻了。”

桑佳慧向水池內看了看,點頭說:“是啊,確實冷得邪乎。”

我說:“過樁時我就覺得不對勁,還特意瞅了瞅,看見每根蛇樁上麵好像都嵌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東西。我數了數,大蛇身上一共有四十九塊鱗片,蛇樁上的黑東西剛好也是四十九塊,而且大小形狀還差不多。我覺得那些黑東西,有可能就是開啟石門的四十九塊契片。”

聽完我的話,黑老五將信將疑地走到池邊,伸著脖子看了看最近那根蛇樁,哈哈一樂,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還真有這麼塊玩意兒。”他一步就邁上去,蹲在上麵摸索起來。

手剛一碰到蛇樁,黑老五渾身一抖,當即喊道:“我×,凍爪子。”他扭臉跟我說,“蘭丫頭,遞我一個薄點兒的撥片。”

我挑了一隻比較薄的撥片,扔給黑老五。黑老五伸手接過,兩腳踩住蛇樁外沿兒,將撥片慢慢插進黑色契片的縫隙裏,四麵劃繞了個圈子,然後一撬,借著這股子勁兒,他用力一掀一帶,將契片挑得飛了起來,直接落向池邊的石板。

黑片還在空中的時候,就聽噗的一聲,好像鍋爐裏的蒸汽沸騰一樣,契片下麵的洞眼裏,突然躥出來一股粗粗的白氣,對著黑老五的臉就噴了過去。

黑老五“哎喲”一聲,急忙抬頭縮胸,將身子使勁後仰,白氣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劃過。可是由於用力過猛,黑老五身子一斜,眼看就要掉進水池內。

黑老五趕緊用手一撐池邊,狼狽地爬了回來。我看到他的頭發、眉毛和稀稀拉拉的胡子上都掛上了冰凍的白霜,似乎突然老了許多,特別像聖誕老人。我急忙回頭再看那根蛇樁,白氣外噴的勢頭已經弱了,隻是冒出一尺多高,好像個小噴泉,緩慢安靜地往外流淌著,順著蛇樁一直滑進池塘內。

蛇樁周圍的水麵,在白氣的侵蝕下,竟然快速地結出一層薄薄的冰,發出細微的哢嚓聲。隨著白氣在水麵不斷蔓延,冰層也在不斷擴大著,而且越結越厚,凍結的哢哢聲聽得清清楚楚。

眼前情景讓我們看得目瞪口呆,那些白氣到底是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急凍效果?

黑老五臉色非常難看,突然大叫一嗓子:“糟了,糟了,這些缺德的蛇樁是連通地下陰脈的,黑片子就是阻擋陰脈地氣外泄的擋板。現在地氣漏了,再不趕緊開門出去,咱們爺兒仨就要凍死在這裏了。”

不等我和桑佳慧反應過來,黑老五一把扳住我們肩膀,急急地說:“痛快地,麻溜兒地,把所有的包都給我騰出來,東西全撇掉。”

我和桑佳慧微微愣了愣,稍加思索,就知道黑老五的用意了,他是想去摳蛇鱗。

我倆立刻把各自背包裏麵的物什倒在地上,桑佳慧摘下自己的警用黑色薄皮手套,細心地叮囑黑老五:“五爺,戴上,小心冰手。”

黑老五搖搖腦袋,說:“行了,別磨嘰了,爪子掉了總比凍死要強!”盡管這麼說,他還是接過戴在手上。隨後,他把兩個背包往脖子上一套,一大步跨過岸邊那根仍在泄漏地氣的蛇樁,緊接著一溜兒小跑,連蹦帶跳的,踩著那些蛇樁,朝對岸第一根蛇樁奔去。

跑到第一根蛇樁後,黑老五選好角度蹲穩身子,深吸一口氣,一手死死按住蛇鱗,一手用撥片在邊緣縫隙處小心地挖撬著。

不一會兒,就覺得掌心一震,蛇樁內傳來巨大衝力,黑老五立刻用力壓住,知道蛇鱗已經鬆脫了。他不敢含糊,身子使勁向後仰著,盡量將腦袋偏離出中線位置,手下輕輕一抹,連帶著那塊蛇鱗平平移開蛇樁頂端。與此同時,一股粗大的白氣立即噴射出來,發出哧哧的巨大響動。

由於早有防備,黑老五沒有像剛才那樣狼狽。他把手中的蛇鱗迅速裝入背包,身子背對著第二根蛇樁,輕輕一個後躍蛙跳,剛剛好落在上麵,想是已經算計好角度和距離了。

黑老五這一口氣就撬下來十八片蛇鱗,此時,滿頭滿臉都掛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衣服也明顯地受凍僵硬起來。

隨著蛇鱗逐個被揭開,地氣泄漏得更多,整個密道裏逐漸彌漫起一團團厚重的冰冷霧氣,溫度也在迅速地下降。

盡管我和桑佳慧站在對岸,但也都明顯地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再看那池麵,竟然已經凍上大半,透過冰層望去,似乎結凍的趨勢還在向池底蔓延。

看黑老五行動開始有些吃力,桑佳慧猛地一跺腳,張嘴大喊:“五爺,快回來,把到手的蛇鱗送回來,我和蘭蘭先拚。”

聽到這句話,黑老五立即大喊:“媽拉巴子的,我老糊塗了,死攥著滿兜子蛇鱗有個屁用,岸上還閑著倆大活人呢。蘭丫頭是開鎖的主力,早就該送上去叫你們先拚著。”

說完,黑老五踩著餘下的蛇樁躥回岸邊,把兜裏十餘塊蛇鱗嘩啦啦往地下一倒,一邊跺腳,一邊連揉鼻子帶搓耳朵地說:“冷,忒……他媽的……冷了,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桑佳慧急忙幫他揉搓抻拉,緩解身體的僵硬麻木。

稍微緩了緩,黑老五說:“不趕趟了,倆丫頭先拚著,五爺爺得去了。”不容我們答話,他轉身來到池邊,大踏步飛奔而去。

我撿起一片蛇鱗,覺得觸手仍舊冰冷,但已經不至於讓人無法忍耐。我仔細瞅了瞅,蛇鱗油黑油黑的,也不知道采用何種金屬製成,拿在手裏還挺沉。大概厚度不到一厘米,四周邊緣有的凸起一條窄脊,有的凹陷出一條窄槽,應該是用來彼此對位契合的。

我對桑佳慧說:“桑姐,對著門上大蛇的形狀,咱們開始拚吧。”

桑佳慧點點頭,又仔細翻了翻地上的那些蛇鱗,說:“這道石門是中間豎直對開的,那就說明門縫位置的幾片鱗片肯定會有一個直角邊兒,咱們先把這幾塊特殊形狀的找出來,就省得以後麻煩了。”

到底還是幹警察的心細,在這麼危急的狀況下,還能如此冷靜周全地考慮問題。我立刻按照桑佳慧的提示,細細翻找起來。

不一會兒,我倆就找出了三塊門縫位置的蛇鱗,扣在門上比畫幾下,感覺差不多。我找準角度,兩手用力一壓,蛇鱗順著力道嚴絲合縫地嵌了進去。鬆手之後,也沒有鬆脫掉落。

有了這個經驗,以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們又結合巨蛇邊緣等特殊位置的形狀,將餘下的十五片蛇鱗逐個拚裝上去。

剛剛拚好,黑老五又拎著背包跑回,咣當一聲將包扔在地上。因為冷得厲害,他說話已經有些不利索了,“二……二十三片。快……快拚,你五……五爺……有點扛……扛不住了。”

由於之前始終集中精神拚裝蛇鱗,根本沒時間想其他,經黑老五一提醒,我才感到確實冷得夠嗆,上下牙齒立刻對磕起來。四下看看,牆壁上都慢慢生出一層薄薄的白霜,池麵僅餘岸邊的一小塊漂著浮冰的水麵,其餘位置全部結結實實地凍死,估計溫度已經下降到零下十幾度了。

黑老五擼了把臉,咬咬牙,說:“再去他媽的一趟,回頭我幫你倆拚。”扭頭跑回去。

看著黑老五瘦小的身子穿梭在霧氣騰騰的池麵上,我和桑佳慧好生擔心,但眼下刻不容緩,我倆顧不得別的,繼續拚裝起來。

密道內的溫度急劇下降著,幾乎到了哈氣成冰的程度。整個池麵完全凍成了一個大冰坨,露在冰麵外的蛇樁仍舊源源不斷地往外泄漏地氣。大團大團的乳白色地氣四處翻滾流動,逐漸開始吞噬整個密道的空間。地氣所到之處,牆壁、地麵,立即劈裏啪啦地生出一層晶瑩透亮的冰霜。

巨蛇體表的凹坑位置更是受凍嚴重,不停地結出薄薄的冰層,轉眼就會將凹坑填滿,蛇鱗根本就無法嚴密拚裝上去。我和桑佳慧凍得哆哆嗦嗦,不斷用撥片和撓針清除著那些冰霜,才能勉強把冰得黏手的蛇鱗逐個裝拚對位。

黑老五第三次返回的時候,已經將餘下的蛇鱗全部撬下,又幫助我倆一起將剩下的蛇鱗拚在巨蛇身上。

眼瞅著全部蛇鱗拚裝完畢,我暗想:這回再不開門,人可就真要凍死了。

可我們抱著肩膀,連蹦帶跳,眼巴巴地等了好半天,卻不見石門有任何開啟的意思,仍舊還是那樣穩穩當當地立在那裏。

我十分心焦,上下左右又細細檢查一遍,四十九片蛇鱗全部對位,彼此拚接契合得十分妥帖,根本不會有差錯的。可為什麼石門還不能打開呢,難道另有其他機關?想到這裏,我又沿著石門的邊緣觀察起來,希望能找到類似鎖眼、暗槽之類的設置。

黑老五見我鼓搗半天,仍不得要領,急得跳腳大罵:“媽拉巴子的,這個破長蟲咋還沒動靜呢?”

桑佳慧搓著兩手,結結巴巴地問我怎麼回事,是不是蛇鱗拚得不對,還是有其他什麼問題。

看著他倆凍得滿臉青紫,眼睫毛上都掛滿了白霜,我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搖搖頭說:“契片……拚……拚得沒錯,可……可不知道……為……為啥不行。”

黑老五氣呼呼地說:“先……先是黑遊蛇,又他媽的……是這個熊玩意兒……”他越說越恨,飛起一腳重重踹在巨蛇身上。

突然,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被黑老五腳踹的那塊鱗片表麵的冰層已經開裂,露出表麵一個極為細小的洞眼,因為拚裝匆忙,外加結滿薄冰,剛才竟然被我忽略了。

難道這是開啟石門的鎖眼?一念至此,我立刻蹲下身,用撥片使勁刮掉上麵殘餘的碎冰,取出一根細細的撓針插了進去,裏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咬合住撓針。我心裏一樂,知道這一定就是機關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