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抓辮子,拍拍胸脯,“好險好險,桑姐姐太帥了。”
桑佳慧笑了笑,將車子慢慢減速停靠在路邊,她右手捂住左邊肩膀,皺著眉說:“還帥呢,我都挨槍子兒了。”
我嚇了一跳,剛要發問,卻見桑佳慧指了指左側車窗,上麵已經被子彈打開一個菱形的缺口。
隨後,我們被趕來支援的警察護送回省廳,司馬廳長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大家分析之後得出結論,那個背後的恐怖力量一定已經得到了消息,試圖阻止我們開啟雙龍壁鎖。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組織、這樣做的用意又是什麼,但接二連三的襲擊,也從側麵說明,雙龍壁鎖下麵肯定隱藏著一些極為重要的秘密。
司馬廳長、陳唐和羅煥文等人一致認為,為避免夜長夢多,我們最好立刻趕赴沈陽故宮博物院進行開鎖。桑佳慧的傷勢不是很重,僅僅是右臂擦傷,簡單包紮一下就已經沒事了。
會議進行到這裏,黑老五突然提出要去外麵轉轉,順便會會老夥計,取些應手的物件。聽他這麼說,眾人麵麵相覷,一時沒人開口應聲。
黑老五哼了哼,蹺起二郎腿,冷著臉說:“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給我戴上銬子,再拴根繩兒牽著我。”聽他口氣,明顯有些氣惱。
司馬廳長微微一笑,當場拍板,“黑老前輩盡可以去,我們等著您。”
黑老五走後,麵對大家的質疑,司馬廳長淡淡地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看這老爺子性格豪爽,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當天晚上八點多鍾,黑老五就回到公安廳,還換了一身黑綢做成的褲褂,蹬了雙黑布鞋,活脫脫一個江湖人士的打扮。
黑老五私下告訴我,他去瞧了瞧自己的弟弟黑老三,大家幾十年不見,彼此都老得快認不出了。我有些好奇,怎麼弟弟叫老三,哥哥叫老五?黑老五搖頭微笑,讓我別瞎打聽。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遼寧省公安廳和沈陽市公安局的三百名治安警察同時進到省廳大院,我、桑佳慧和黑老五也穿著警服夾雜在人群中。我看到好多記者舉著照相機在拍照。
司馬廳長站在前麵說了好長一段話,又在人群中巡視,他慢慢貼近我們,小聲說:“這是為了混淆視線。我已經通過新聞媒體放出風,今天全市統一開展掃黃打非行動。到時候大家一哄而散,你們就直接去故宮,整條秘密路線事先經過檢查,而且也安排好警方的人,盡可以放心通過。”
我聽得有些緊張,不禁抓住桑佳慧的手。黑老五卻跟沒事兒人似的,摸著警服上的肩章號牌,自言自語地說:“媽拉巴子的,當了一輩子賊,頭進棺材前還當上了捕快。祖師爺恕罪,祖師爺恕罪……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上午九時,司馬廳長一聲令下,三百人乘坐好幾十台警車,呼嘯著離開了公安廳大院。那場麵十分壯觀,路人紛紛張大嘴,估計都在猜想又有什麼大案子了吧。
我們的車跟著大部隊走出一段路程後,按照預先設計的路線,拐進一條小路,七拐八繞之後,直接開向故宮。
當天,沈陽故宮實施全麵戒嚴管製,幾個大木牌立在門口,用大紅油漆寫著“內部修葺,謝絕參觀”的字樣。
崇政殿外站滿了荷槍實彈的警察,有一些人還背著長長的衝鋒槍。在一名民警的引領下,我們在附近一個偏殿內換好衣服,拿著背包走出來。司馬廳長、陳唐、羅煥文等人立刻迎上來,囑咐我們要多加小心,一旦有意外情況發生,絕不能逞強,必須立刻出來,安全才是第一位。桑佳慧點頭答應,黑老五卻直哼鼻子,顯得很不以為然。
按照我和黑老五的事先要求,隻有桑佳慧一個人陪同我們走進大殿。隨後,殿門慢慢關閉,砰的一聲,將其他人都攔在了外麵。
整座大殿非常高大寬敞,中間並排立著四排紅漆大柱,兩人合抱般粗細,幾乎所有外露的木構架表麵,都裝飾有彩繪或雕刻的龍鳳圖案。可是由於門窗緊閉,殿內十分幽暗,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我們打開警用強光手電,慢慢走到正中原本擺放龍座的位置,可以看出這裏有很明顯的翻拆痕跡,地麵上豁然出現那塊雙龍壁鎖。
那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黑色鐵板,每條邊都有一米半長短,表麵絲毫沒有鏽蝕氧化的跡象,雕刻著兩條互相盤繞的蟠龍,龍頭突出鐵板半寸,龍嘴大張,彼此相對的中間位置,鑲嵌著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翠綠色珠子,經手電光照射,又圓又亮,晶瑩剔透。
黑老五擅長機關銷器之術,他立刻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鐵板,又用指節敲了敲,說:“那幫專家眼睛都塞豬毛了,胡說八道什麼隕鐵,明明是某種古怪合金嘛。媽拉巴子的,硬度真高,和下麵是連成一體的,估計炸藥都轟不開。”
他又摸了摸那顆玉珠,眼睛一亮,笑著說:“嗯,不錯,不錯,好東西,極品的藍田玉,值錢得很哪。”他摸了好半天,才跟我點點頭,戀戀不舍地挪出身位,示意我上前查看。
桑佳慧在旁邊打著手電照亮,我蹲下來仔細觀察一會兒,發現整具雙龍壁鎖確實與下麵的鐵板連為一體,但又凸出整體之外,四麵根本找不到任何縫隙,估計是用衝壓手段所製,看來破解的關鍵應該是那兩條蟠龍和一顆玉珠了。
我雙膝跪地,取出一根撓針,不斷刮蹭蟠龍身體,又將耳朵貼在上麵細細傾聽,感覺冰冷異常,卻聽不到任何齒輪、掛扣和牽引撞針的聲音。
我心下犯疑,用探針不住刺探。蟠龍周身沒有焊接鑲壓的痕跡,而且龍嘴也是中空的,上下齶之間各有兩顆牙齒,咽喉處則完全封閉,找不到鎖眼和類似的旋鈕在哪裏。摸了摸那顆玉珠,緊緊地嵌在金屬板上,瞅結合角度,應該也不會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見我鼓搗了半天,桑佳慧探過頭,輕聲問我是否看出些眉目。
我搖搖頭,“現在還說不準,等我用窺芯鏡再瞅瞅。”我從挎包摸出窺芯鏡套在左眼上,撅起屁股將臉完全貼在雙龍壁鎖表麵,一邊用撓針慢慢刮撥,一邊逐寸逐寸地觀察傾聽。
慢慢地,我發現了其中的機關所在。原來,在龍嘴裏麵的四顆牙齒尖端,各有一個極為細小的孔洞,約莫也就能插入一根頭發絲。這四個孔洞的位置相當怪異,如果猜得沒錯,這肯定就是鎖眼了。
我起身把這個發現跟黑老五說明,他湊近瞅了瞅,將信將疑地說:“搞不好這個真是鎖眼。蘭丫頭,你再試試。”
我點點頭,回手抓過辮子,將辮梢兒的一根皮筋扯下。我又跟桑佳慧要過打火機,簡單燎了幾下,使勁擼掉外麵軟化的橡膠皮層,露出裏麵包裹著的一根極細的銀白色金屬絲線。
這根皮筋是爺爺從小就給我綁在辮子上的,還再三囑咐我一定不要弄丟。當時我覺得很納悶,不知道爺爺為什麼將一根皮筋看得這麼重要。後來他在傳我手藝時,才跟我講出了其中的名堂。原來皮筋裏麵裹了一根特製的牽芯線,專門對付那些鎖孔細小的鎖具。
牽芯線看似很短,其實是用鳳凰山銀礦特產的軟銀混雜了一些其他金屬煉製而成的,不但可以拉伸延長數十倍,而且耐高溫嚴寒,可以始終保持著極強的柔韌度,是我們北派老楚家祖傳的幾件寶貝之一。
我把牽芯線放在掌心揉搓幾下,分別捏住兩頭,雙臂猛地一張,抻成一條長約六十厘米的直線。雖然延長許多,牽芯線變得如蛛絲一般輕軟細長,但依舊保持著柔韌的勁道。
我將牽芯線一端輕輕插入一顆龍牙的小孔內,兩手交替,一點一點地慢慢向下遞送著。可一直將整根牽芯線完全送到頭兒,我也沒感覺觸到底兒,下麵仍舊是空蕩蕩的,真不敢想象這個鎖眼究竟有多深。
“咋樣啊?”看到這裏,黑老五蹲下來問我。
我搖搖頭,“不行,牽芯線太短了,現在還夠不著底兒。”
我將牽芯線拔出,又試了試另外三顆龍牙,結果一模一樣,還是觸不到任何機關。
見我蹲在那裏呆呆發愣,黑老五吧嗒幾下嘴,猛地拍拍腦門,“蘭丫頭,記得桑丫頭說的嗎,你爺爺解鎖前要過一些紗布、棉球之類的玩意兒。你好好琢磨琢磨,會不會是老楚已經看出了門道兒,那些東西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