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之大容天下(新)40(1 / 3)

第40章:幾乎沒有勝算

收到元修報告的時候,青瞳也同樣大吃一驚。西瞻人鬼魅一般的行軍,她領教了多次,卻仍舊毫無辦法。這一次居然還在她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時候,近三分之一的大軍平白消失無蹤。

她對於元修出擊仍有些不放心,元修一心想把西瞻人全殲,這她是知道的,所以特地將蕭瑟派過去壓製他,以蕭瑟的謹慎細致,她就放心多了。可是如今元修說蕭瑟也同意追擊,難道真的有那麼大把握?

不管她放心不放心,現在要去攔截,也肯定是來不及了,隻好如元修所說,首先解決高辰郡敵營,免得敵人向北撤軍,使元修腹背受敵了。

營地裏還有七萬軍隊,其中接近四萬部落屬兵都在這裏。忽顏這等於是讓她給他收拾殘局。因為判斷這個網子的北方應該遠比南方承受壓力大,所以她將十五萬人給了元修,她手中現在隻有五萬人。近在咫尺的大散關洛川等地還可以調來五萬士兵,一共十萬人。

青瞳苦苦思索著,十萬苑軍對上西瞻七萬多士兵,看起來是苑軍占據優勢,但實際上西瞻軍的戰鬥能力遠不是苑軍可以比的。現在沒有關口可以憑借,要在草原上打突襲戰和陣地戰,苑軍幾乎沒有勝算。

何況青瞳的要求還更高些,這一仗,她不單想打勝,還想以盡量小的代價打勝。忽顏此舉明顯是拿她當槍使,用她的軍隊替自己掃清障礙。可是她又能怎麼樣?放過屬兵?笑話,這些部落屬兵殺的人一樣不少,如果隻是因為他們也被算計了就放過他們,那西瞻聘原還被圍攻了呢!同樣怪可憐的,大苑還不如好心腸到底,將西瞻本部的士兵一並放回去吧。

好吧,青瞳心想,我就用最小的代價拿下你們吧。你拿我當槍使,我就給你當一回槍!可你不是也被迫留下三萬多本部士兵嗎?等打完了再看,我們誰劃算!

她眉頭漸漸舒展,“張峰嵐,你立即通知各營副將到中帳來,我們今晚就出動!”

在一旁已經等待多時的張峰嵐問道:“陛下,還沒有發出調兵命令,今晚出動,大散關等處的守軍恐怕無法及時趕到。”

“不必了!”青瞳道,“快馬去通知元恪禮不用來了,我另有任務給他!”

張峰嵐吃了一驚,“我們隻有五萬人,還是輔兵為主。”

青瞳輕輕一笑,“五千人都夠了!”

蕭千秋是西瞻本部一個統領,也算蕭家皇族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可是他並非依仗這點幾乎沒有人能證明的親戚關係登上統領之位的,他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藝和草原人少有的敏銳細致。

夜色籠罩了營地,蕭千秋還帶著一隊侍衛,嚴密守衛著本部兵馬營外圍,既要防備營地外的苑軍,也要防備不遠處的友軍。他明白自己的任務有多麼重要,所以他一刻也沒有鬆懈,夜深之後仍舊出來巡視一圈。

走過一處暗樁所在,他沉聲道:“鷹飛。”

夜色中傳出一聲回答:“草長!”

蕭千秋點點頭,繼續前行,路過又一處暗樁,他又低聲道:“鷹飛。”

“風起!”躲在陰影中的暗哨對出口令。蕭千秋滿意前行,一隊隊來回巡視的士兵固然是一道防線,這些躲在暗處不被注意的暗哨更是防不勝防的耳目,也是他布防的一個有效方法。

走到自己本部營帳和屬兵營帳交接處的外圍,他又低聲道:“鷹飛。”

“日暮!”

“啊!”砰!

兩聲回答一前一後發出,蕭千秋霍然轉身,拔刀出鞘,喝問:“怎麼了?”一揮手,身後士兵立即左右分開,做好了戰鬥狀態。

暗處傳來含著痛楚的聲音:“我摔了一跤……好疼!”

蕭千秋好氣又好笑,白白嚇了自己一跳,隻聽呻吟呼痛之聲不絕,他皺眉道:“難道摔斷了骨頭?”帶著一隊士兵,向那暗哨所在走去。

迎接他的是一個雪亮的槍尖,噗的一聲迎麵刺來。蕭千秋本能的揮刀一劈,那杆長槍卻突然收回,黑暗中隻一閃,槍尖已經從一尺遠的地方重新毒蛇般噬出。槍尖已經帶著噗的一聲輕響,刺穿了他的咽喉。

臨死的時候,蕭千秋才想起,剛剛是先傳出驚呼,之後才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如果是摔跤,應該先倒地後驚呼才對。

“敵襲!敲警報!” 那一隊士兵叫了起來,可是剛叫出兩聲,黑暗中迅速撲出無數條幽靈般的身影。這一隊士兵最遠一個跑出了七步,便和同伴一起,捂著咽喉小腹等要害,倒在地上。無數雙腳來到身邊,毫不停留地從他們身上跨過去、踩過去,絲毫不管這些人還沒有死透,還在微微抽搐。

蕭定西並沒有睡著,聽到自己軍中左翼突然傳出一陣兵器交擊聲,心中一凜,他和其餘西瞻本部士兵一樣,對苑軍並不太在意。苑人在他看來隻是一群弱小的種群,沒有雄關地勢弩機壕車等等利器幫助,是沒有能力打野戰的。兩百年來無數次征戰都證明了這一點,沒見到苑軍號稱戰力最強的西北軍,在有天下第一雄關驍羈關的地利優勢下,依然擋不住蕭圖南四萬鐵林軍嗎?

所以他聽到爭鬥聲,第一反應就是想:“難道赴離他們識破了父皇的安排?”

蕭定西跳上一匹馬,飛快向發出聲音的左翼奔去,一邊跑一邊大喝:“左營人馬各守本陣,放下兵刃,不得隨意出擊。”

左營人馬,便是他們營地左邊薛延陀部落的兵馬。

薛延陀部落此刻比竇娥還冤,他們好端端地睡著覺,突然被一隊人馬衝進陣中,胡亂砍殺起來,薛延陀部沒有西瞻本部那些明樁暗哨,一直讓這些人殺進中陣才堵住廝打起來,剛剛有占了上風的意思,突然聽到蕭定西跑過來命令他們“放下兵刃!”

他們放下兵刃,潛入的苑軍可沒那麼聽話,趁機揮刀猛砍。

夜色深重,青瞳特地挑了一個要下雪前的陰天出動,天上連一點能照明的月色星光也沒有,大風倒是凜冽無比,風聲將突襲隊行進的聲音都掩蓋了。那暗哨都沒有發覺就送了命,蕭定西一個人的聲音又能傳出多遠?最多靠近他身前十幾步的人能聽見,後麵的人不明所以,見自己前麵的兄弟一個個倒下,紛紛拔刀衝上,轉瞬間又混戰成了一團。

苑軍趁此機會邊戰邊走,將薛延陀的士兵向營地另一側,其餘部落的營地引過去。

後軍光聽見兵刃相撞和喊叫慘呼的聲音,隻能判斷出是前麵的兄弟戰事不利了。西瞻人彪悍,本就被夜色中突然殺來的隊伍莫名其妙,見自己人吃了虧,隻管更加凶猛地撲殺,隨著敵軍的腳步,向其餘部落的營地撲去。

等蕭定西想到不能光靠嗓子、需要靠金鼓傳聲的時候,薛延陀士兵已經有不少人殺進速離等部落的營地中了。

速離等小部落在忽顏的倡導下,學習了中原人先進的守衛方式,設置了拒馬壕溝等障礙物,但是那都是設在營地外圍的,與自己友軍相隔的地方卻隻有幾麵插在地上的小旗作為分隔。他們原本加在一起是三萬人,但是連番苦戰之後,傷亡慘重,加上賀穀部的殘兵也隻有一萬多人了,而且這一萬多人還有三成都是傷兵。傷兵被安排在營地的中心位置保護起來,也就是現在最靠近戰場的位置。

這些傷兵聽到打鬥聲音從內部響起,慌忙起身想點燃火把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烈風中火把不易點燃,剛剛點燃了幾根,就看到地上幾麵小旗都被一腳一個,踩得扁扁的。

最前麵的傷兵是個對正,見衝到近前的人穿著雜七雜八的皮毛衣服,看著像部落屬兵,但都不認識,剛問出一句:“你們是哪個部落……”隻見頭前衝來一個人用西瞻話答道:“賀穀部落。”

這個對正自己就是賀穀部落的,聞言不禁愣了一下,剛想詳細詢問他是那個小隊的,卻見眼前銀光一閃,一杆搶迎麵搠來。這個傷兵隻來得及向左一低頭,大槍透肩而過,痛得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隨後無數人衝過來,隻管極力前行,再也沒有人打招呼,有阻礙道路的傷兵便是一刀劈過。

這隊人剛剛過去,後麵緊跟著無數人揮舞著亮晃晃的兵刃,向傷兵們迎麵撲來,氣勢洶洶,直如凶神惡煞!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傷兵聲嘶力竭地喊,“快停下!示警!示警!有人衝營!”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身後的傷兵喊的。

“是薛延陀人!”一個傷兵突然指著後麵跟來不計其數的人叫道,“是薛延陀部落的人!那個人叫阿薩德,我認得他,他是薛延陀部落的弓隊長!”

另一個也叫起來:“真的是薛延陀人,後麵連著三個我都認識!”他氣急敗壞得叫,“快向大汗求助,薛延陀部落反了,他們攻打自己的友軍!”

一群瘸腿斷手的傷兵跑得不快,叫的聲音卻真不小。還有一部分傷兵見到跑不快,索性停下來和他們咆哮著廝殺。營地早就被驚動了,後麵七成本來在外圍守衛的士兵帳篷裏一個個油燈點燃,從帳篷外都能看出昏黃顏色透出。西瞻人生性彪悍,這般夜裏突然遇險,沒有一個人想要退縮,反而個個目露凶光,紛紛穿好盔甲,抄起兵刃撲了出來。

最先一隊人馬已經跑到中營,他們紛紛闖進帳篷,踢翻油燈,摘下火把到處去引火,牛羊皮的帳篷不太容易引燃,他們折騰半天也並沒有點燃多少。但是這樣大風的天氣,一旦點燃也就不太容易熄滅,剛好可以讓憤怒的部落士兵看見薛延陀部落正無恥地對著自己傷兵出手。

殺紅了眼睛的傷兵見到自己援軍到了,立即大喊大叫:“薛延陀部落反了,直接衝擊我軍營帳,快快殺敵!” 剛剛起床,連眼眵還沒擦幹淨的士兵哪裏知道其中底細?見到自己弟兄們言之鑿鑿,豈有不相信的道理,當真是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即便射箭的射箭,舞刀的舞刀,一個個猛撲上去。追過來的薛延陀士兵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賀穀等部落的士兵惡狠狠向他們撲過來,一刀一個,決不留情。他們豈肯坐以待斃?當下挺身就上,雙方大打出手,混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