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八千裏路雲和月(1)(1 / 3)

尖子生

無論你愛或不愛,你都必將經曆愛。

無論心傷或不傷,你都要在愛中生長。

如果還活著,就繼續行走,前麵總有人對你說:“嘿!來了啊,等你很久了呢!”

小學

讀小學時,我們班有個尖子生,叫張糖糖,她是我的同桌。

張糖糖12歲,我11歲。她喜歡學習,我喜歡搗亂。

那時候的書桌不用自己動手,都有學長們留下的三八線。上課時,我隻要越過那條線,張糖糖就立刻會用削尖的鉛筆用力紮我。

張糖糖學習刻苦,家境一般。在班級裏,她舉手回答問題的次數是最多的;在學校裏,她辦的板報是最多的;在班級裏,每天替老師點名的次數也是最多的;論得到的誇獎,她也是最多的。當然,向老師打小報告她也是最多的。

張糖糖是我小學裏最大的仇敵。她總是見縫插針地揪我的短處,什麼丁浩今天沒有打掃衛生,丁浩今天上課吃零食,丁浩今天在抽屜裏藏了一把自製的盒子炮……久而久之,我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她每天梳得整整齊齊的馬尾辮,以解心頭之恨。

如果說,張糖糖在各方麵都接近完美的話,交往就成了她無法實現完美的致命傷。

張糖糖的仇家太多,比如後排總是遲到的胖子,比如班裏永遠少她一分的第二名,比如上課總是說話的小個子,以及每天都要招惹她的同桌我,等等。

曾有很多次,我見她偷偷地將這些對手一一記在本子裏,可能想著有一天要報仇吧。

後來,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

那天,不知道誰招惹了她,張糖糖叫來了她混江湖的哥哥,喇叭褲,紅西裝,頭發中分,一副流裏流氣又凶神惡煞的樣子。

張糖糖挺著小胸脯,後麵跟著哥哥,兩人神氣十足地來到我們班。

曾經跟張糖糖有仇的小夥伴們嚇得紛紛趴在桌上,臉紅撲撲的,一動也不敢動。

張糖糖的哥哥問她都有誰。

張糖糖一臉報仇雪恨的表情,熟練地將手指向一個又一個同學:他,他,他,有他,還有他!

我以為逃掉了她的追殺,沒想到她的眼睛像小雷達似的,突然定位到我身上,猛地指向我:還有他!

張糖糖的哥哥凶神惡煞,一個接著一個問候這些曾欺負過張糖糖的孩子。個別小夥伴在他的恐嚇下終於號啕大哭。我不記得什麼時候欺負過張糖糖,隻有一次用從打火機上取下的點火器電過她,還逼她以後做我的小媳婦兒,現在想想真後悔。

殺機就要靠近了,我嚇得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心想: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報仇雪恨!

正在我苦思冥想如何報仇時,一群學生突然擁進教室,後麵施施然跟著一位中年老師。

中年老師威嚴地走到張糖糖的哥哥麵前,張糖糖的哥哥目光淡定,毫不示弱。

老師問他:“幹嗎呢?”

張糖糖的哥哥白了她一眼,不發一言。

老師伸手就是一巴掌,張糖糖的哥哥被打得一個趔趄,捂著臉,眼圈紅了。

班級裏鴉雀無聲,所有的小朋友都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膽戰心驚。

後來,人群散去,我看見張糖糖躲在教室的角落裏,垂著頭,小聲啜泣。

那次之後,張糖糖就變得更孤僻了,交往的朋友寥寥可數,成績仍遙遙領先。

有一天,我找到了一個更大的電火器去電張糖糖。她沒有反抗。下課的時候,她紅著眼睛跟我說:“你別電我了,以後我做你的小媳婦兒。”然後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她一哭,我就沒轍了,我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安慰她說:“對不起,你別哭了,我以後不電你了!”

她眼睛紅腫地抬起頭,抹一把淚說:“丁浩,你以後娶了我吧!”

我當時一頭霧水—那麼小的孩子懂什麼娶不娶的。我覺得無聊,沒有理她,起身跑了出去,跟其他小夥伴玩了。

在這之後的第三天,張糖糖便沒有再來上學,我以為她害怕我,於是主動向老師承認錯誤,希望張糖糖回來。

老師摸了一把我的頭說:“張糖糖轉走了,對了,她讓我把這個送給你。”

老師將點名冊遞給我,我輕輕打開,發現我遲到的地方大多都被劃掉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天天遲到,到最後總能逃過一劫。

多少年後,我通過同學間的消息得知,當年張糖糖的爸媽離了婚,她的父親去了外地沒有再回來,張糖糖的母親嫁給了另一個鎮上的男人,張糖糖就跟去了。

我終於知道當初張糖糖哭泣的原因。

去年回老家,我見到了張糖糖的哥哥。他少了一隻手,據說在工廠工作時偷懶聽MP3,一隻手被機器夾進去了。還好,他遇見了一個心疼他的姑娘,兩人成了家。

我問他張糖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