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蚱還沒反應過來,崔小野就猛地撲上來,一邊蓋嘴一邊嘟囔著:“你個混蛋,怎麼唱得這麼好聽啊!”
兩人纏綿到極致,螞蚱正打算攻下最後一道防線,一束手電的光線照來。
巡校的保安出現在眼前,問他倆幹什麼呢。螞蚱猝不及防,一臉尷尬。崔小野卻很機智,她甩下頭發說:“沒幹什麼,我身上癢癢,他幫我撓撓!”
保安說:“那你還癢不癢?要不要我幫你撓?”
螞蚱一聽就暴怒了,起身想揍保安,但理智讓他臉色一變,討好似的說:“要不,我給您唱一首?”
保安不屑一顧,坐了下來。
螞蚱挑了首老掉牙的打工仔歌曲,動情地唱起來,一首接一首。
嫋嫋餘音後,保安鼻涕一把淚一把,猛然抱住螞蚱,喃喃地說:“兄弟啊,你唱得真好聽,俺喜歡死你了!”
螞蚱全身一麻,一把推開保安,拉上崔小野落荒而逃。
這兩件光榮曆史導致的後果是:一、螞蚱徹底得罪係主任,每年的成績都被墊底。二、崔小野當著很多學生的麵,大聲宣布,螞蚱是我崔小野的男人,誰也別再打主意!
從那以後,我們就經常見到螞蚱和崔小野膩在一起,他唱歌,她就在台下歡呼;他吃飯,她就幫他把飯買好。她生理期,他就幫她洗衣服;她想家,他就抱著她說“我就是家啊”。
到了大三,搖滾越唱越讓螞蚱心碎,他對歌詞旋律越來越敏感。而崔小野也越來越讓他心煩,她總是幹擾他的創作。於是,音樂跟愛情不能兼容,終於兩敗俱傷。
2010年,螞蚱和崔小野和平分手,消失在大家的視野。
螞蚱起初覺得“愛情嘛,分了就分了,無所謂的”。後來,傷口發炎,劇痛鋪天蓋地,失戀成了紮在胸口的一個毒刺。他忍受不了,就每天唱搖滾發泄,搖滾唱了一個禮拜,發現音樂解不了痛,就去喝酒,早上心灰意冷地背著吉他出去,晚上喝得支離破碎地回來,成了一個傻叉。
他唱,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舍得我難過。
他唱,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他唱,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唱……他唱……
他唱得激怒了宿舍的學霸,學霸說他是害群之馬,螞蚱有氣無處發,就狠狠地揍了學霸一頓。
學霸從此沒有再說他,而螞蚱也把唱歌的地點從宿舍改成了天台,日升唱到日落,直到嗓子發炎。
後來,螞蚱扔掉了吉他去上課,因為隻有在課堂上他才可以看到崔小野。
他給崔小野傳紙條。
第一次傳的是:你最近好吧,好久不見了。
崔小野回的是:不要煩我!
第二次傳的是: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崔小野回的是:不要煩我!
第三次傳的是:我還愛著你,我們重新開始吧。
崔小野這次沒回。
螞蚱徹底怒了,上著課,從後排突然走到崔小野跟前,一把掐著她的脖子,怒氣衝衝地問:“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啊?”
崔小野嚇得哭了。
係主任衝過去,大聲地嗬斥:“放開她!放開!”
螞蚱不理他,死死地瞪著崔小野,持續了十幾秒,無奈地鬆手了。
係主任對著他大喊:“出去!給我滾出去!”
螞蚱的火氣上來了,就要跟係主任動手。不料老頭早有防範,猛地反剪他的胳膊,稍一用力,將他按在地上,嘴裏憤憤地說:“跟我玩,你還嫩,等著開除吧!”
本以為係主任不過嘴上說說,沒想到,第二天,學校管理處真的收到一封開除螞蚱的申請書。
那些曾經聽過螞蚱唱歌的小姑娘很同情螞蚱,就聯手寫信給校長,希望校長發發慈悲,給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同學一次機會。
校長起初不理睬,後來事情越鬧越大,校長感歎:乖乖,這音樂的力量還真大!抵不住民怨,校長大筆一揮,將“開除”兩個字改成“留校察看”。
留校察看的螞蚱之後很少在學校,經常夜不歸宿。大家倒是常常見到崔小野,她又戀愛了,男友是喜歡穿運動衫的胖子,他們出雙入對,出現在食堂,出現在圖書館,出現在操場的陰暗角落。他們出現的每一個地方的背後,都是螞蚱的心酸。
宿舍的哥們兒告訴我,螞蚱在學校附近的小酒吧駐唱,大受歡迎,一大群歌迷為他醉生夢死。
我好奇地問:“他釋懷了?”
哥們兒撇撇嘴說:“釋懷個屁,歌迷跟他一樣,失戀族!”
酒吧裏,螞蚱每天都唱懷念的歌兒,像電力充足的馬達,一首接一首,唱了兩個多月,終於唱碎了一位姑娘的心。
姑娘向螞蚱表白,說她喜歡他的歌兒,一天不聽就睡不著覺。螞蚱沒拒絕,天天跟姑娘講他跟崔小野的過去,講了一個月,姑娘罵他流氓,氣得走開了。
再後來,我聽一位經常去那家酒吧的同學說,螞蚱的口味變了,跟一位法國留學生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