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4)(1 / 3)

男孩兒澀澀地笑了起來。這時的陽光透過玻璃,揮灑在人的肌膚上,破碎、遊弋,像某種溫暖的綻放。他告訴女孩兒他住在隔壁,如果她需要幫助,就敲隔在他們之間的那道薄薄的牆壁。敲一下,就是餓了;敲兩下,就是無聊;敲三下,就是有急事。女孩兒為男孩兒的創意拍手,十分興奮,原本憔悴的麵容上漸漸泛出一種雨後天晴的光澤。她覺得男孩兒很善良,而自己終於可以暫時不寂寞了。

一種莫名的幸福感讓她覺得生活開始走向陰霾後的美好。

男孩兒很溫柔,也很細致。他總是變著花樣兒地給女孩做美食:燴什錦、幹煸三丁、幹椒豆豉、金錢土豆……都是女孩兒愛吃的。有時候,他也會在黃昏的餘光下,給女孩兒畫一張卡通肖像;抑或是在寂寞的夜晚,給失眠的她讀上一段海明威的《老人與海》。

生活,就在這種穩穩妥妥的自由中緩慢移動。漸漸地,女孩兒對男孩兒的這種變了花樣的照顧有了倦怠。有一次,她甚至在和男孩兒交談的過程中看著窗外的一對戀人行走、打鬧,並陷入了遐思。她對男孩兒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沉迷,她更渴望那個透明玻璃外的世界,渴望鴿子、鮮花,還有擁抱,渴望一種叫作愛情的東西。

但她並沒有開口。

但是男孩兒卻從她漆黑憂傷的眼睛裏看出了某種期望。他覺得女孩兒需要更加豐富的東西,來驅散女孩兒心中那種像孩子逐漸成長而產生的厭食或者倔強。於是,他反複琢磨,終於在那天下午走出了他的宅生活,從他討厭的喧囂世界裏買了梔子樣的窗花和一串隨風搖擺,發出清脆聲音的風鈴。

他在玻璃窗上貼上雅致的窗花,將那串風鈴垂吊在微風習習的窗口。這樣一來,春風的身影再也無法躲藏,每當它掠過,便留下叮叮當當的餘韻。而此時的女孩兒也因這清脆的聲音,而露出淡淡的微笑。男孩兒覺得,他將一種美好的東西融在了女孩的眼睛裏,像美麗燈籠裏的蠟燭。在黑夜中,燭光亮了起來,燈籠便不再寂寞。

夜晚,男孩兒從自己的房間,聽到了隔壁女孩兒窗口的風鈴聲。一天、兩天、三天……他數著來到這裏的日子。他感到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兒,他希望她馬上好起來,然後他們能夠一起手牽手看看外麵的世界。

想著想著,他就覺得生活似乎以某種美麗的姿勢開始變化。或許,那種叫作寂寞的東西並不真實,而自己應該出去走一走了。

一個清晨,男孩兒突然被女孩連續三下的敲牆聲所驚醒。他無法想象女孩兒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他來到這裏後,第一次聽到連敲三次牆壁的聲音。他顧不上換好衣服,飛奔到隔壁。當他氣喘籲籲地站在女孩麵前時,女孩說:“我很無聊,很無聊,怎麼辦?”

男孩兒坐下來,想了一會兒,他看到女孩兒桌子角落裏的一副五子棋,說:“我們下棋吧,它是治療寂寞的最有效的方法。”

女孩兒再次笑了起來。她似乎對男孩的想法形成了某種奇妙的依賴,像沉睡了一冬的雛花,春風一來,便開得似火一樣耀眼。

從學會走棋到真正的實地作戰,女孩兒學得很快。但對於熟練的老師來說,她的雕蟲小技顯得如此單薄無力。她常常一場棋局走到半道就悔棋重來,或者趁著男孩兒上廁所的時間偷偷變換棋子的位置。

這一切,男孩兒其實都知道,但他喜歡看著女孩兒因為一盤棋局的勝利而如花的容顏,尤其那雙大而漆黑的眼睛,似乎因這種簡單的遊戲重新煥發了光彩。像某種沉睡良久的蘇醒,很動人。所以他讓著她,一次,一次,又一次。

快樂的時光飛快地流走—從他們指尖,也從這個茂密世界的繁華中。

直到有一天,女孩兒的腳好了起來。

行動自如的女孩兒像一隻被從籠中放飛的金絲鳥。她快樂地擁抱自然,擁抱這個繁華的世界,踏春,訪友,參加派對,在春風中自由地呼吸這個世界的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