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說:“他想給寡婦治病。”
我突然很驚訝,說:“那他一定會治好的吧,他是神醫嘛!”
外婆搖了搖頭,說:“這種病,神仙也救不了。”
於是,我第一次“被相信”,這世界上還有神醫治不了的病,當真失望至極。
我找到大貓,用一串冰糖葫蘆為交換,打聽神醫的消息。
大貓咬一口冰糖葫蘆,嘴巴塞得滿滿地說:“神醫天天上山采藥,他發誓一定要治好寡婦,瘋瘋癲癲、起早貪黑地往山上跑,村子人說神醫腦子受打擊了,可能傻了。”
我想打聽更多,可大貓就知道這麼多。那時候,五年級課程太緊,我學習壓力大,一來二去,就把這事忘在腦後了。直到有一天,鄰居家的大娘跑到我家,兩眼冒光地跟外婆說:“神醫把昏迷半年的寡婦治醒了,上半身都能動了!也能說話了!”
我猛地跳起來,興奮地喊著:“神醫無敵,神醫最棒,神醫的法力無人擋!”
神醫的事情再次被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他起早貪黑地為寡婦熬藥,伺候寡婦吃喝拉撒,很不容易。有人說,他一個60歲的老頭子抱著寡婦出門曬太陽,晚上抱她上床耐心地講故事,很難得。還有人說,他把寡婦家荒了的田地統統種了莊稼,無論下雨或者烈日,都在田裏忙活著,真是不錯。
總之,大家對神醫越發敬重,一方麵覺得他醫術高明宅心仁厚有好報,一方麵覺得他照顧寡婦從不懈怠太感人。
第二年,我被爸媽叫回城裏去一個多月,說是要為我辦到城裏上學的入學手續,折騰半個月,我才再次回到外婆家。有一天,我路過神醫家門口,發現門樓上懸著白布,春聯變成了藍紙黑字。我跑過去問外婆,是不是寡婦死了。外婆搖搖頭,低聲說是神醫死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突然眼淚汪汪。
沒了解到原因,我又被爸媽接回了城裏的學校,直到這次回來,神醫死亡之謎才被揭開。
我請大貓在鎮上喝酒,大貓說:“神醫真是個好男人。白天吃喝拉撒地伺候寡婦,料理家務和田地,夜裏熬夜研究醫書熬中藥。聽村長說,他在山上找到了靈丹妙藥,還有最後一味藥就能讓寡婦起死回生。寡婦心疼他,勸神醫不要為自己吃那麼多苦。神醫笑笑說,比牛還壯的人,這點算什麼,沒事沒事!”
我點頭默認,神醫的確是一副長生不老的樣子。
大貓肯定地點了點頭,啜口酒,接著說:“有天晚上,神醫把寡婦放到床上,興奮異常。寡婦覺得很奇怪。神醫神秘地說,明天再用上最後一服藥,就大功告成了。到時候,把鄉裏鄰裏請來家坐坐,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
大貓夾口菜,邊嚼邊說:“神醫哼著小曲,去簡易衛生間衝涼,他把全身塗滿肥皂泡,伸手抓毛巾,不料一腳踩空,重重地摔了下去。神醫年齡大了,這一摔就怎麼起不來了。寡婦聽到響聲,從床上一頭栽下來,聲淚俱下地朝著衛生間爬,看到神醫的樣子後,她又朝門口爬,大聲喊著救命。直到半個多小時後,她才爬到門口叫到了人。村長幾個人背上神醫往鎮上醫院跑,可惜還是晚了,沒到地方,神醫就不行了。”
說完,大貓喝口酒,沉重地歎口氣,說:“媽的,誰會想到,平白無故地來這麼一劫?好好的一個神醫,就這麼沒了,真是可惜!”
我久久緩不過來,突然想起初中的一個同桌,他成績好,家庭好,運氣好得爆棚,連長相都羨煞眾人。他逢人就吹牛說,閻王爺見他都繞道走。結果出門走馬路,一眼沒看到,被一個醉酒駕駛的司機撞到幾米開外。
當時,我從來沒有想過,離我這麼近的人會突然死掉。然而,生活就是這樣。
神醫說自己天下第一無人能敵;神醫說他壯得像頭牛,比得上三個壯年;神醫說他要治好寡婦,隻剩下最後一服藥;神醫說……算了算了,一切都是騙人的!
大貓放下酒杯,從口袋裏掏出一本書,遞給我。我問他是什麼。
大貓猥瑣地笑了笑:“這是從神醫家順回來的,像是神醫這麼多年的醫術日記。知道你一直對這個人挺感興趣,就特意給你帶來了。”
我隨手翻開一頁,清晰的幾個字映入眼簾—不用謝,這是最後一次!
失戀的人唱情歌最動聽
讀大學時,我有個同學,眼睛超大,新聞傳播係的,人長得像罪人,聲音卻很醉人。被大家喚作大眼兒。
大眼兒是校廣播站的站長。有一天,失戀的他晃蕩在校園,看到校園情侶出雙入對,心生嫉妒,立即跑到廣播站,一巴掌將播音員大哥打了個團團轉,立即換上那首《分手快樂》。於是,我們吃飯、睡覺、起床、牽姑娘的手,耳邊縈繞的都是那句殺傷力逼近好人卡的“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會找到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