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聽完我的陳述,連聲說:“不錯,不錯,你們的工作態度真的讓我折服,這份方案我真的要仔細地看一看,這樣吧,這份方案先放到我這裏,我還要把它交給總經理看一看,然後再來決定,你們看,行嗎?”
我說:“當然可以,方案就是拿給你們的。我這裏還想給你說明一點,我們雖然是一家小公司,但是我們相信能把這個項目做好,而且不比大公司做的差,希望經理能給我們這個機會。”
經理說:“你們給我的第一印象,已經給你們加分了,我們選擇公司是看它能不能把這個項目做好,你們公司我們會重點考慮的,你放心。”
從客戶那裏出來,心情愉快,我對小殷說:“這個案子拿下來,我們就度過難關了。”
六九
等待是痛苦的,又不得不等待,有時候等待的結果是驚喜,有時候等待的結果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在我們急切盼望對方早日定奪項目推廣由睡代理的時候,對方卻把工作節奏放慢了下來。小殷幾次從側麵打探對方的態度,得到的結果是還沒有定,這個事不著急。
我們也在陸續接到一些小業務做,但是對一個廣告公司來說,缺乏綜合代理的大客戶是很難生存的,這一點我們很清楚。我們目前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大家的情緒都有些波動,幹著急也沒有辦法。
我的小殷每天都在外麵奔波,拜訪一個個潛在的客戶,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為了節省費用,炎炎烈日下,一瓶礦泉水我們兩個人分著喝,艱苦是顯而易見的,但我們必須克服。小舟在辦公室處理案頭和製作的事務,沒有事情做時,我也要求他學習、提高自身的專業技能,公司裏有許多廣告方麵的書籍,還有國際廣告節獲獎優秀作品的錄象帶,李總也同意借給我們學習。
第二個月業務量仍然沒有大的變化,到月底結算的時候,每個人隻分得七百元的酬勞。我心裏真有些過意不去,拉大家出來做工作室,是為了有更好的發展,每個人都能獲得更好的收入。現在這種狀況是我沒有預見到的,連累大家吃苦受累,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
我覺得壓力很大。算算也有兩個月沒有回小月那裏了,利用星期天休息,我又回到了小鎮上。小鎮遠離市區,也遠離了喧囂和渾濁,這裏環境清幽,空氣清新,回到這裏,頭腦都覺得清醒了許多,不象在市區,大腦始終處於缺氧狀態。
都說小別勝新婚,可是幾個月來的緊張、忙碌和壓力已經讓我失去了興致,力不從心。和小月也第一次遭遇了失敗,怎麼弄都勃不起來,稍微來了點性致,還沒進去,在門口就泄了。小月關切地問:“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啦?”
我把工作室遇到的困難、麵臨的處境說給小月聽。他勸我說:“不能做就不做了吧,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呢。再說,你的停薪留職期也快到了,還是回來上班吧,過得輕鬆些。你看,你這段時間人都瘦了,回來我給你好好補一補。”
我說:“這怎麼行呢?我要對跟我一起出來的幾個兄弟負責,不能扔下他們不管。我們談了一個大客戶,如果得到這個客戶的代理業務,我們工作室就有希望了。”
七十
願望終歸是願望,現實往往是殘酷的。我們寄予厚望的那個客戶,最後還是將市場推廣的業務交給了本地一家大型的綜合代理廣告公司,我們為爭取這個業務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付之東流了。小殷帶回來這個消息的時候,小舟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即向我提出要離開工作室,我連安慰他的語言都說不出了。
我知道小舟的確也不容易,隻身一人離開家鄉,來到這裏尋找發展機會,好不容易在廣告公司找到了工作,沒做多久,又在我的鼓動下來到工作室,現在工作室辦成這個樣子,連他的基本生活都難以保障,他怎麼能不著急呢?這次失敗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他為做好這個策劃方案,嘔心瀝血,一周都幾乎沒有睡覺,這麼好的方案,客戶都不接受,這樣的心血之作,換來的隻是一場空,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我對小舟說:“你要走,我也不攔你,是做哥哥的對不起你,把你拉過來,沒想到做成現在這樣。你下步怎麼打算?”
小舟說:“我想離開ZQ到深圳去看看。本來以為ZQ成立直轄市了,會有很好的發展機會,現在看來這裏不適合我。”
我說:“讓你走到這一步,實在是對不起,隻怪我考慮問題不周,害了你。”
小舟說:“不要這樣說,跟你們在一起,我也學到了很多東西,這些對我今後也有幫助。”
我拍拍小舟的肩膀,說:“什麼時候走,告訴我一聲,我去車站送你。”
三天後小舟離開ZQ踏上了南下的列車。我和小殷去車站送他,依依惜別。雖然在一起隻有幾個月的時間,但這一段艱苦奮鬥的日子,卻讓我們建立起了猶如患難兄弟般的感情。在車廂裏,我掏出二百元錢塞進小舟手裏,說:“路上用。”小舟趕緊把錢塞回給我,說:“你現在也艱苦,這錢我不能要。”我說:“你一定要收下,是哥哥的一點心意,不要拒絕。”小舟這才收下了錢。我們擁抱告別,彼此祝福未來好運。
列車啟動,緩緩離開車站,小舟在窗口向我們揮手致意,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從此,我們天各一方,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深圳是有才華的青年人發展的沃土,一年後,小舟在深圳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事業蒸蒸日上,幹出了一番成績。
小舟的離開對工作室是個沉重的打擊,工作室要繼續做下去,我們必須尋找新的人選。但是誰又會與我們同甘共苦呢?
李總了解到我們目前的狀況,提出了她的想法:“雖然這兩個月你們的業務做得不太好,但你們做事的態度和敬業精神,我都看在眼裏了,也是我所欣賞的。所以我覺得,如果工作室做不下去,也不用硬撐,在我的公司裏你們還是可以大有作為。”
她是想收編我們,這不是我們的初衷,也不是我們想要得到的結果。雖然她給予我們優厚的條件,小殷可以在公司做客戶部經理,我可以做創意總監,待遇當然也比原來的公司高出很多,但最終我們還是選擇了放棄。
我和小殷婉言謝絕了李總的好意,離開了公司,李總很替我們惋惜,臨走的時候,李總說:“如果你們願意回來,我這裏隨時歡迎。”
小殷問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我說:“回去休息一陣,這段時間太累了,回去需要好好總結總結,我們為什麼會失敗?一個廣告公司怎樣才能做好?若有機會,我們以後再合作。”
我從小殷家裏拿了行李,回到小鎮。
七一
小鎮的生活是平靜的,也是閑適的,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麼大事,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小鎮都不會改變它原有的狀態。這個位於市郊山裏的地方幾十年來都未曾有過什麼改變,它並不急於改變,或者說它根本就沒有改變的動力,它總是保持著慢悠悠的節奏,慢悠悠的步調。在朱熔基總理提出的“國有企業三年減虧,國家不再給予政策補貼”的國策下,駐紮在小鎮上的這家國有大型企業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這都是後話。而目前,大家還在一片歌舞升平中,享受著最後一點歡娛。
回到小鎮,對我來說是休息,也是療傷。每次在外麵遭遇失敗或挫折,我最終都選擇了回到這裏,這裏也毫無怨言地接納了我。
這一次回來,它讓我麵臨一個重大的選擇:是跟小月結婚還是療好傷後繼續去闖蕩?就在我回到小鎮不久,小月告訴我有機會分房,但我們必須領到結婚證。這表明我們可以告別單身宿舍的日子,表明我們可以有一個象模象樣的家了。這樣的想法讓我激動,也讓我迷茫。難道以後就生活在這裏嗎?難道未來就交給這個山溝裏了嗎?
小月開始催促我。說:“這次分房是我們主任負責,所以我們才有機會分到房子,錯過了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
這兩年來小月為我付出很多,她是個好女孩,雖然從內心來說,我並不怎麼愛她,對她也並不好,但她總是一如既往地愛著我,默默地為我付出,從沒有過怨言。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她在支持著我,讓我度過一個又一個人生的坡坎。我能辜負她嗎?
經過認真的考慮,我決定同小月結婚,我相信她會成為一個好妻子,雖然我不一定會成為一個好丈夫。因為分房緊迫,我們結婚時都沒有來得及通知雙方的家長,也沒有舉辦結婚典禮。
新房在一個山坡的半山腰上,我們分到的是最後一間,六層樓的頂樓靠邊的那間。站在陽台上,整個小鎮一覽無餘。
小月要上班,房子的裝修由我來完成。雖然也工作了幾年了,但那時候收入很底,沒有存下什麼錢,所以裝修也很簡單。我去裝飾市場買來牆漆把牆麵刷過,地麵鋪的是從裝飾市場買來的地板革。廚房和衛生間找泥瓦匠做過,簡簡單單裝修好後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父親去逝時留下來一些錢,正好派上用場,用這些錢買了家具和必要的電器,一個簡單的家就這樣完成了,看上去還真象一個新家。
住進去的第一天晚上,我們倆並排躺在床上,透過敞開的窗子,可以聽到山坡上的鬆濤聲,鬆林在秋風的掃蕩下,發出低低的吼聲,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象海嘯。
我對小月說:“我們象是在汪洋中的一條船上。”
小月說:“但願它能帶領我們走向生活的彼岸。”
七二
這就是我的小屋,我們在這裏生活了五年。結婚第二年,我們的兒子出生了,生下來的時候隻有五斤六兩,他在小月的精心喂養與嗬護下,健康地成長。她每天唱兒歌給他聽,雖然他什麼也聽不懂,我也躺在床頭念書給他聽,雖然他也聽不懂。他表情很豐富,一分鍾可以變換無數種表情。他晚上也喜歡哭,搞得我們很傷腦筋。他在一天天長大,一歲兩個月的時候,她會叫媽媽了。一歲半的時候,他會蹣跚走路了。他喜歡我舉著他,把他拋向空中,這時候他就會“咯咯、咯咯”地笑。他喜歡我給他買玩具,客廳裏擺滿了我陸續給他買回的玩具。
在兒子兩歲的時候,我又一次離開了小鎮,到社會上去打拚。在他四歲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在城裏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和他的媽媽離婚,永遠離開了小屋。兩年後,他媽媽小月把小屋賣給了別人,也帶著他離開了小鎮。
現在,我們在城裏有了各自的家,也有了各自的房子,兒子也上小學了。而象小鎮那樣的恬靜生活再也不存在了,小屋也隻留存在我們的回憶裏。
那是我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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