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既然ZQ有事,回去一趟也可以,正好ZQ那邊也有幾家棉紡廠有過聯係,我把他們的聯係電話和地址給你,你回去後都去拜訪一下,看能不能談下一單業務。”
我說:“好的,我想今天就動身,您看行嗎?”
他說:“這樣吧,下午你跟我去公司,把這次的差旅費報了,工資領了,晚上動身吧。”
我說:“好的,聽您的安排。”
公司裏一切正常,見過廠長及銷售部的同事,和他們聊了一會廠裏的事情,到財務部領了工資,報銷了差旅費,晚上在表叔家裏吃飯,然後他送我到火車站,我又坐上了回ZQ的火車。
四四
清晨,在一片大霧中,列車駛進了ZQ車站,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回家的感覺。乘上公交車在城市裏穿行,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讓我激動不安。
已近深秋,萬物凋弊,蒙塵披垢,形容蕭索。人們在不緊不慢、不慌不忙中過著他們慣常的生活,無聲無息,無休無止。
我乘坐的公交車穿過城市進入郊區,在鄉村的盤山公路上緩慢行駛,周圍怪石嶙峋,荒草叢生,一邊是陡峭的山崖,一邊是幽深的山穀,山路崎嶇盤桓。臨近晌午時分,公交車到達我所居住的山穀中小鎮。
回到宿舍樓,在值班室給小月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回來了,聽到我的聲音,她激動的不得了,讓我在宿舍等她,中午她帶飯回來。我有小月宿舍的鑰匙,所以直接去了她的宿舍。
依然是收拾得很整潔的房間,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書桌上整齊地碼放著幾本新書,是她最近正在看的。我坐在床頭,順手拿起一本書來閱讀。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房間裏很明亮、很溫暖。
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小月開門進來了,手裏提著從食堂買來的午飯。看到我,高興地說:“我回來了。”我也從迷糊中清醒過來,看到她紅紅的圓潤的笑臉,心情舒暢。
簡單地吃完午飯,小月麻利地收拾好飯桌、碗筷。關好門,拉上窗簾,少不了又是一陣纏綿。俗話說:小別勝新婚。一個多月不見,小月略顯豐滿的身體更加珠圓玉潤,溫熱的身體在我的撫慰下象鮮花一樣盛開,花蕾綻放,貪婪地吸吮著我的瓊漿玉露的滋潤,在一陣如登臨絕頂的狂喜之中,共同完成了一次高潮的體驗。
之後,疲憊席卷而來,倒在她的懷裏,我沉沉入睡。仿佛聽到她在喃喃自語,說的什麼我已聽不明白,我太累了,太需要睡眠了。在一個深秋的午後,在一個深愛著我的女人的房間裏,在一片淡淡的馨香裏,享受著睡眠對於一個男人身體的放鬆。
在經曆了一個多月的旅途奔波之後,這是最舒服的一次睡眠。夢見我和小月手牽手在山野間漫步,周圍綠草如蔭,鮮花盛開,一條小路通向遠處,山腳下有一座小木屋,仿佛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正朝著那裏走去……
四五
一圈光暈在眼前由小到大擴散開來,我睜開眼睛,房間裏被燈光照得熒白明亮。小月坐在床前微笑著看著我,輕輕地說了聲:“醒了。”我支起身體,看看窗外,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了。
“這一覺好香呀。”我伸個懶腰,問:“幾點了,怎麼天都黑了。”
小月從書桌上拿過小鬧鍾,正麵對著我,我看看上麵,時針已經指向八點。“睡了這麼久呀。”我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飯菜都做好了,看你睡得這麼香,不忍心叫醒你。”小月說。
我伸鼻子聞聞,果然有飯菜的香味。“起床,吃飯,肚子好餓。”我說完,一骨碌爬起來,穿好衣服。小月遞過來一張熱毛巾,我把臉埋在毛巾裏,好溫暖的感覺,我低聲說:“小月,你真好。”
小月說:“知道我的好就好,快點過來吃飯吧。”
吃完飯,我們出去散步,從小鎮街道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再從那一頭走回來。夜色溫柔,涼風習習,我們手牽手,身體靠的很緊。
小月問我:“你說這個小孩要不要呀?”
我說:“怎麼要能,我們什麼都沒有。”
她說:“那星期天你陪我去做手術吧。”
我說:“好的。”
她說:“真有點舍不得,好想留著他,看他怎麼上大。”
我說:“以後還會有的,這次也是沒辦法,不能要呀。”
她說:“隻要你說要,我就把他留著,我才不管那麼多呢。”
我把她摟進懷裏,說:“乖,這次不能要,好嗎?”
她靠在我身上開始哭泣:“她們說刮孩子很疼的,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我說:“沒事的,我陪著你,不用怕。”
她邊哭邊說:“好吧,這次就聽你的。”
我把她的頭扳過來,在她頭頂上深深印下一個吻,用手背幫她擦幹眼淚。
她停止哭泣,緊緊靠在我身上。
我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憐憫之情。在這深秋的夜裏,在大山深處的小鎮上,兩個無依無靠的人走在小街上,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仿佛汪洋中的一條船。
四六
星期天,我陪小月來到區上的婦幼保健醫院,在門口掛了號,坐在門廳的長椅上等候。醫院不大,幾個房間一溜排開,醫生護士也不多,沒有事做的小護士站在一邊聊天。
從手術室不時傳來喊叫聲,還有醫生的訓斥聲:“叫什麼叫,快活的時候不知道痛。”這時候,小月的一隻手緊緊抓住我的手,手心裏的汗水打濕了我的手背。
一會兒,看見一個滿臉淚痕的女孩走出來,滿臉的委屈和痛苦,步履蹣跚,一個人走去藥房拿了藥,離開醫院。
小月對我說:“你看那女孩子好可憐呀,我們不做了,回去吧。”
我安慰她:“已經來了,忍一忍,一會兒就過去了。”
這時護士小姐點到小月的號,我扶小月站起來,送她到手術室。轉身的時候,看到護士小姐一雙嚴厲的眼睛瞪著我,我垂下頭,走到長椅邊坐下。
護士小姐不依不饒,指桑罵槐地說:“我最恨不負責任的男人,不願意負責,就不要做,做出來,又叫女人來受罪。”
我坐在那裏不敢吱聲,頭埋得更低了。心裏隻想著小月快點做完,離開這裏。
聽到裏麵傳來小月的叫聲,心都揪緊了,體會到她此時的痛苦。一個小生命就這樣結束了,的確很殘忍。
一會兒,護士小姐的聲音傳來:“進去扶她出來吧。”
我裝著沒聽見,繼續坐在那裏。
護士小姐提高嗓門:“坐在椅子上那個,叫你呢,快進去扶你女朋友出來。”
我趕緊站起來,朝護士小姐擠出一點小容,走進手術室。
小月已經從手術台上下來,穿好了衣服,一臉煞白站在那裏。我走過去扶她到外間的小床上躺下,她的一隻手象雞爪一樣僵硬著不聽使喚,我幫她輕輕地按摩。一會兒,手指可以活動了,人也平靜下來,她說:“我們走吧。”
我說:“要不要再躺一會兒,不著急。”
她說:“沒事了,疼過了。”
我扶她起來,走出手術室,向站在門口的護士小姐說了聲謝謝,護士小姐白了我一眼,也不搭理,繼續做她的事。
我和小月在藥房拿了藥,有益母草膏,還有一些消炎藥和止疼藥,離開了醫院。
四七
小月並沒有休息,做完手術的第二天,又繼續上班,她很堅強。隻是聽從了醫生的告戒:這段時間不能沾冷水。有一個星期,我們沒有自己做飯,都是在食堂打飯吃。
一個星期後,小月說:“還是自己做飯吧,食堂的飯怪難吃的。”
我說:“你沒事了嗎?身體吃得消嗎?”
她說:“沒事了,我沒有那麼嬌貴。”
我們住在一起。白天她去上班,我在屋裏看書,有時候寫點東西。除了早餐,中餐和晚餐都是自己做。早晨她起的早,象其他主婦一樣去菜市場買菜,順便給我帶回來早餐,然後去上班。中午下班後,回來洗菜煮飯。吃完飯,我們會打一會兒撲克牌,或是下跳棋。
我們發明了一種撲克牌的玩法,把一副牌發成六堆,每堆有九張牌,交叉著三堆是我的,三堆是她的。不許看牌,走到哪一堆,才允許拿起來看,如果要不起牌,這堆牌就死了。最先出玩的一堆積三分,第二個出完的積兩分,第三個出玩的積一分,第四個積負一分,第五個積負兩分,第六個積負三分。牌全部出完了再算總分,輸了的要挨刮鼻子酷刑。
她總是贏,記性好,沒辦法,而我總記不住牌,老輸。她贏了,總是輕輕地刮一下我的鼻子,而輪到我贏的那一盤,我會狠狠地刮她的鼻子,她也不生氣。有一次我用勁太狠,把她的鼻子都刮紅了,看到她的眼睛水在眼眶裏打轉,差點掉出來。她一氣,追在我後麵,非要刮回來,我不幹,到處躲,最終還是沒讓她刮到。那一天下午,她紅著鼻子去上班了,不知道辦公室的人看到沒有,怎麼議論。
下跳棋的時候,我就不讓她了。我們也是各占三方,等距離跳動。我使出渾身解術,輾轉騰挪,圍追堵截,聲東擊西,暗渡陳倉。最後還是輸多贏少,小女孩在這些方麵確實頗有靈性,我總是處於下風,可我又是個不服輸的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每天中午都是在戰鬥中度過,在戰鬥裏成長。後來我在打牌和下跳棋上都成了高手,一般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得益於她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