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先把我介紹給他的合夥人——研究所所長兼廠長譚教授，一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矮胖、禿頂的老頭，相貌很象相聲演員李國盛，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見過教授，表叔又帶我一一認識了各部門的人員，並吩咐財務室給我印盒名片，下午就要。最後帶我參觀了生產車間和成品倉庫，車間主任簡單給我介紹了工藝流程，我對化工一竅不通，隻是覺得這樣簡陋的廠房設備，就能生產出所謂的高科技產品，真是不可思議。
中午，在食堂吃飯，全公司的人基本上都在這裏，我大致數了數，也就二十來人，真是個典型的鄉鎮企業。下午開了個員工大會，教授通報了生產情況，表叔就下一階段的銷售工作進行了部署，最後還就財務製度、人事安排等方麵的問題作了說明。會後，表叔讓我到財務部借支2000元差旅費，明天跟他一起出差，我去拿錢時，財務人員把名片也交給了我，我一看，在我的名字下印著經理助理的名頭。
忙完公司的事，表叔帶我坐車回城，晚上還是住在表叔家裏，第二天，他就帶我去了外地。
我們的第一站是陝西鹹陽，鹹陽有很多紡織企業，也是公司幾個主要大客戶所在地，表叔在那裏有個辦事處，我在辦事處實習了一周，表叔就給我分配了任務，讓我到內蒙古包頭去簽一份合同，他已經在電話裏與那家紡織廠的廠長談好了，要我去履行一個合同，並囑咐我每天上午10：00給他辦事處打個電話，彙報情況。
我坐長途汽車到西安，然後轉乘火車去包頭，由於有要事在身，沒有去弟弟的學校看他。兩天的行程，穿越陝西、河南、山西、河北、內蒙古幾個省，最後到達這個座落在黃河邊上的草原鋼城時，已經是一身疲累。
我在市區找了一家賓館住下，在餐廳用晚餐，一菜一湯外加米飯，很簡單，十塊錢解決問題。吃完飯，回房間琢磨明天怎麼去見紡織廠的廠長，該說些什麼話，怎樣才能盡快把合同簽了，這些問題在心裏過了一遍，感覺有些踏實了，才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也沒什麼好看的節目，洗了個澡，早早睡下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到大街溜達了一圈，找一家賣早點的餐廳用過早餐，回賓館備好產品資料和合同書，乘車去紡織廠。
不巧得很，秘書告訴我廠長出差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我把來意給秘書說了，留下了我的名片和賓館房間號，希望廠長回來時，他能跟我聯係。從紡織廠出來，給表叔去了個電話，說明這裏的情況，表叔叫我耐心等幾天，簽了合同再離開，看來要在包頭多留幾天了。
三九
閑來無事，隻好逛逛街，看看風景，打發時間。包頭不大，分成兩部分，火車站所在的區通過一條約五公裏長的道路與市區相連，離市政府不遠有一個很大的廣場叫八一廣場，秋高氣爽、陽光明媚的日子，在廣場上曬太陽是一件愜意的事，就是風沙大，不太適應。常常遇到這樣的天氣：大風卷著黃沙漫過城市，帶著蒙古高原特有的氣息，城市籠罩在一片黃色的沙塵之中。
包頭著名的風景區和旅遊景點有美岱召和成吉思汗陵。美岱召是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的重要弘法中心，是一個融合蒙藏風格，城寺結合，人佛共居的喇嘛廟。成吉思汗陵在大草原上，相傳成吉思汗死後就葬在這裏，它的主體建築是三座相連的蒙古包式大殿，具有獨特的蒙古族建築風格，每年都要在這裏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和那達慕大會，吸引不少中外遊客。
花兩天時間，把市區及周邊的旅遊景點看了一遍，也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包頭是一個已經被漢化的城市，蒙古族人進入城市和漢人混居，改掉了老蒙古人的生活習性，和漢人一樣開始享受城市生活的方便和樂趣。
星期天下午，我正在房間休息，來了兩位客人，是紡織廠的，一位是廠長，姓李，四十多歲，瘦高個；另一位是供應科長，很奇怪的姓，沒記住，三十多歲，粗壯漢子，絡腮胡，象個蒙古族人。我趕緊起來把他們請進屋裏，讓座，斟茶，遞煙。
我把公司和工廠的情況簡單地向他們作了介紹，又把產品資料拿給他們看，廠長看得很仔細，一邊看一邊問我一些問題，我都一一做答，看完資料，廠長又看了合同，就合同上的一些細節問題，我們進行了探討。出發前，表叔已經將如何簽這份合同以及我們能讓步到什麼程度跟我作了交代，我就按照這個原則跟廠長他們談，還好，雙方對價格、付款方式、供貨方式、運費承擔等細節都能達成共識，廠長叫我星期一去廠裏簽合同。我心裏很高興，想不到談判這麼順利。
談完事廠長起身告辭，我趕緊攔住，說：“馬上就是吃飯時間，我請你們吃飯，吃了飯再走。”廠長說：“不了，這樣不好，我們都還有事。”我說：“今天休息天有什麼事，你們一定要在這吃飯，不然就是看不起我，我回去也沒法跟經理交代。”供應科長說：“看你說的這麼誠懇，我們不吃這頓飯，反而過意不去了。”說完轉臉對廠長：“就給這個小兄弟一個麵子吧。”廠長說：“好吧，那就吃簡單點，不要太破費。”
我們三人去了樓下的餐廳，餐廳人不多，服務員遞過菜牌，我請廠長點菜，廠長客氣了一下最後點了兩個菜，供應科長也點了三、四個菜，我又加了兩個菜，我知道這裏的人都喜歡喝烈酒，就問他們喝白酒行嗎？供應科長看廠長，廠長點頭，我叫服務員拿瓶五糧液來，並催她快點上菜。
心情愉快，喝得高興，我頻頻勸酒，廠長和供應科長酒量都不錯，幾杯酒下肚，話匣子也打開了，給我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美味佳肴以及蒙古人的生活習性、飲食習慣，不知不覺一瓶酒就全進肚裏了，我叫服務員再上一瓶酒，廠長說還是嚐嚐當地的酒吧，於是上了瓶河套老窖，這酒也不錯，直喝得我麵紅耳赤，兩位客人還象沒事人一樣，不得不佩服，這裏的人喝酒真厲害。
吃完飯，把他們送出賓館，我感到頭暈的厲害，回房間就睡下了，這一覺睡的真香，事情終於辦妥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四十
星期一早晨起來就給表叔去了電話，向他彙報了這邊的情況，他表揚我這件事辦得好，然後說，眼看就到十一，給你幾天假期，自己找地方玩。並叫我十月五日到石家莊與他會合，給了我一個手提電話的號碼，到時與他聯係。當時手提電話叫“大哥大”，絕對是奢侈品，幾萬塊錢一個，提在手裏，老板派頭十足，我想象著表叔手拿“大哥大”在街上漫步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
我帶著合同來到紡織廠，廠長叫來供應科長在合同上簽字，蓋章，大功告成，我小心地把這份寶貴的合同放進包裏，與廠長、供應科長握手告別。
出了紡織廠，我直奔火車站，買好第二天去京城的車票，在火車站吃過午飯，返回市區的賓館。這是我在包頭的最後一天，走在大街上，心情愉快。這是一個充滿陽光的下午，和風吹送，枯黃的落葉在風中舞動，街上很安靜，城市仿佛在午後的溫暖日光裏沉睡，遠處的陰山山脈隱約可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風光就在不遠的城外。可愛的城市，給我信心與希望的城市，就要和你說“拜拜”了。
我一直覺得生活中最大的驚奇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身在何處，就象我現在這樣，前一刻還在那個城市，這一刻已經在通往另一個城市的路上。列車在草原上奔馳，越過陰山山脈，進入華北平原，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進入京城地界，從八達嶺長城腳下經過，在八達嶺車站小停片刻，使我們有機會看看秋天長城的景色。
紅葉滿山，層林盡染，透過楓葉，隱約可以看到山脊上長城的一小段，堅固的城牆訴說著曆史的滄桑巨變，留下讓人追憶的無窮往事。四周風景如畫，山岩峻峭突兀，山林蒼翠蔥蘢，遊人如在畫中。車過八達嶺，進入城區，在一派燦爛陽光下駛入京城車站。
首都京城，在共和國生日的這一天，以明麗的麵貌迎接著南來北往的遊客。車站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煞是混亂，我擠出人群，在車站附近找一家旅店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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