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消息雖然給光緒帝和珍妃帶來了無限的欣慰,卻更使他們渴望見麵。在一個夜靜燈闌的黑夜,王商終於弄到一支船,載著光緒帝渡南海去會見珍妃。兩人一見,抱頭痛哭。
“愛妃,是朕連累你遭難,看你現在形容枯槁,真叫朕心如刀割!”
珍妃連連搖頭,叫光緒帝別那樣說。她告訴他,隻要他健康活著,有朝一日重振朝綱,富國強兵,她就是死了也感到幸福。
光緒帝緊緊抱住珍妃,深情地說:“‘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就是朕對愛妃生命不諭的誓言。”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這是奴婢對皇上的一腔情思。”
深沉的傾訴,不覺已送走了大半夜時光。王商在房外輕音地催促。房內兩人為分離痛徹心肝。珍妃把光緒帝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說:“皇上,奴婢這顆心是為你跳動的!”然後她輕輕推開他,要他快走,萬一被巡邏的人發現就不好了。光緒帝依依難舍,慢慢走了。
八國聯軍進犯,慈禧驚惶萬狀,決定化裝西逃,同時裹協皇帝、皇後一起逃走。一切準備做好了,她吩咐李蓮英把珍妃帶來。
事前,珍妃曾同光緒帝約定,國難當頭,絕不為了自身安危而棄國出走。但是,當她看到李蓮英帶著幸災樂禍的奸笑來到她麵前時,便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了最後關頭。她莊重叱退了李蓮英,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對著塵封的破鏡理了理散亂的頭發。兩年的冷宮生活就要永遠結束了。進宮前後的生活在她腦際一一閃過。她最難割舍的是光緒帝,最擔憂的是國家受外侮的猖虐。自己的生死已經置之度外,但她覺得應該給皇上留點什麼。她走到案前,提筆寫了一首陸遊的詩:“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寫畢斟酌了一下,將“乃翁”二字改成“亡靈”。她感到自己滿腹的話語,都被這首詩表達出來了,不覺產生了一種輕鬆的心情,長歎了一聲,迅速走出冷宮,徑向樂壽堂走去,李蓮英慌忙跟在後麵。
到了慈禧麵前,她立即明白她要逃跑了。慈禧看了看珍妃那鄙視的眼神,解嘲地問道:“我這身打扮,你覺得好笑嗎?”
“不,沒有什麼好笑的,弄到國破家亡,化裝逃跑,奴婢隻感到可悲!”
慈禧像是被抽了一鞭,戰栗了一下,接著她說:“洋兵已經打進北京,不能不走。可是皇上硬要留在北京,你去勸勸他。”
“皇上本不應該走,他是一國之主,外敵人侵之際,他豈能置祖宗基業和老百姓於不顧,而隻圖個人逃命呢?”
“你知道洋鬼子進來會無惡不作的!”
“奴婢早已知道,所以才支持抵抗外侮。現在奴婢願以死報國,決不苟安偷生!”
慈禧吩咐李蓮英:“把她押到景祺閣去等我。”
景祺閣北麵小院裏有一口水井,平時蓋著石蓋。珍妃到後不久,慈禧隨後也到了。她看了珍妃一眼,說:“你不願走,我也不強迫。但你這樣的花容月貌,洋鬼子決不會放過你。為了免遭汙辱,你就在這裏死去吧。”她指著那口井,並對李蓮英說:“把井蓋打開!”
麵對死亡,珍妃多年來積壓在胸中的怒火燃燒起來,她逼視著化裝成村婦的慈禧說:“你用大清的權力,來強逼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去死,這算什麼威風?有本事,為什麼不去抵抗那些殺人放火的強盜?”
“你,死到臨頭也不怕……”
“怕?我早知你容不得我活下去,可惜我隻活了25年!不過這25年中,我活得正直、清白、問心無愧!太後,你想想你自己,你一生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誰?能問心無愧嗎?”
慈禧氣得全身發抖,大叫:“把她推到井裏!”
“住手,我自己去!”珍妃擋開想動手的李蓮英,轉臉對慈禧說:“太後,奴婢就要遵照你的旨意去死了。此時奴婢有句忠告,望你做點好事,把朝政歸還皇上,讓他把國家治理好。你不為大清朝著想,也該想想你自己死後的名聲,不要做國賊和民族的罪人,讓後世唾罵,遺臭萬年……”
慈禧跳起來,聲嘶力竭地吼叫:“快把她推下去!”
“太後!”珍妃高聲喊道:“兒媳同皇上夫妻恩愛一場,在永別的時候,願你看在皇帝麵上,讓奴婢見皇上一麵!”
慈禧什麼也聽不進去,一個勁兒地狂叫:“把她推下去!”
李蓮英搶步上前,抓起珍妃,投入井中……
“蓋上井蓋!”慈禧感到有點昏眩,但她沒有忘記殺死珍妃的最後一道手續。
一年零四個月後,慈禧又帶著光緒帝回到京城,因怕珍妃事件引起麻煩,便暗令李蓮英把珍妃的屍體打撈起來,裝棺收殮,葬於西直門外的田村。據說,珍妃屍體完好,一點也沒有腐爛,好像安祥地睡著。此後,慈禧夜夜驚恐,夢中常夢見珍妃持劍向她刺來。為掩人耳目,慈禧降旨,追封珍妃為“恪順皇貴妃”。橫刀向天笑肝膽兩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