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認為致富的行業有多種,有才能就可以致富,沒有才能就會喪失財富。財富既然不固定在某些人手中,那麼發揮自己的才能即可實現致富的願望。這種思想無疑打破了“富貴在天”的傳統觀念,而發掘到了人力在致富中的關鍵作用。這啟示我們應當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去生產財富。通過合法途徑,憑借聰明才智在各行各業以贏利,這是司馬遷所欽羨和提倡的,也是任何社會都應鼓勵的。隻有這樣,才能人人各盡其能、人人各有所養,才能形成全社會共同致富的局麵,有利於社會經濟的均衡發展、人民生活的安居樂業、和諧美滿和國家的穩定富強。
9.調節豐歉善平糴者,必謹觀歲有上中下孰。上孰其收自四,餘四百石;中孰自三,餘三百石;下孰自倍,餘百石。小饑則收百石,中饑七十石,大饑三十石。故大孰則上糴三而舍一,中孰則糴二,下孰則糴一,使民適足,賈平則止。小饑則發小孰之所斂,中饑則發中孰之所斂,大饑則發大孰之所斂而糶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取有餘以補不足也。行之魏國,國以富強。
——班固《漢書·食貨誌上》解讀
善於“平糴”的人,必須認真觀察年成中有上熟、中熟和下熟的區別。上熟的糧食產量是平年的四倍,即六百石,其中農民除去常年開支所用的糧食後,還餘四百石。中熟的糧食產量是平年的三倍,即四百五十石,其中除去常年開支所用糧食後,還餘三百石。下熟的糧食產量是平年的一倍,其中除去常年開支所用糧食外,還餘一百石。小災每戶農民收百石糧,中災每戶農民收七十石糧,大災每戶農民收三十石糧。所以,上熟時,國家向每戶農民購糧三百石,留給農民一百石餘糧;中熟時,國家向每戶農民購糧二百石;下熟時,國家向每戶農民購糧一百石。國家收購糧食的數量要做到恰好使人民生活充足而又使糧價平穩。小災則賣出小熟時收購的糧食,中災則賣出中熟時收購的糧食,大災則賣出大熟時收購的糧食。所以,即使遇到了糧食不收的水旱大災,老百姓由於買進糧食的價格不高也就不會離散,這是取豐年有餘的糧食以補災年不足的結果。李悝的這種政策在魏國實行後,魏國得以富強。
區分糧食的收成和餘糧的多少以“平糴”,控製糧價,以餘補不足,這樣有利於百姓生活的安定,社會的穩定和國家的富強。現代社會,人口劇增,耕地麵積相對減少,對於糧食這種關係國計民生的關鍵物資,更需要進行國家儲備,以應對糧食豐歉變化,調節糧價,穩定民心。糧食儲備作為經濟調節手段,直接影響人民生活的穩定和富足,因此,對於創造和諧、安定、有序的社會生活局麵是極為重要的。
10.輕重準平民有餘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輕重斂散之以時,則準平。守準平,使萬室之邑必有萬鍾之臧,臧繦千萬;千室之邑必有千鍾之臧,臧繦百萬。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器械,種餉糧食,必取澹焉。故大賈畜家不得豪奪吾民矣。
——班固《漢書·食貨誌下》解讀
當人民的糧食有餘時,它的價格就低廉,君主可以趁機低價購進,使這些物資集中在君主手裏。當人民的糧食不足時,它的價格就高昂,君主可以把集中於自己手中的物資高價出售,使之分散於民間。隻要根據不同的時機,掌握好這種平抑物價的政策,就能使得萬戶的城市一定具有萬鍾糧食和千萬貫錢幣的儲藏,千戶的城市就一定具有千鍾糧食和百萬貫錢幣的儲藏。依靠這些糧食和錢幣的儲藏,春耕夏鋤所需要的耒、耜等農具和種子、口糧等物資,都可以得到供給了。所以大商人和大富豪就不能兼並我們的百姓了。
低價買進高價賣出,這是國家平抑物價的基本措施。《管子》的輕重政策,李悝的平糴措施,桑弘羊的均輸,耿壽昌的常平倉,這些古代處理經濟問題的方法,都需要合理製度的有效實施與貫徹。回顧古代經濟問題處理的方法,官吏賢良,法令貫徹,所以人民能得到好處,各地都治理的很好。而平抑物價是調節經濟的一項重要措施,也是保障民生、改善民生的基本舉措。這樣做的好處還在於平抑物價可以抑製大富豪和大商人的兼並,促進物資流轉,使百姓生活充足,生產順利,這對於現今的物價管理也是有借鑒意義的。
11.不遺財產廣既歸鄉裏,日令家共具設酒食,請族人故舊賓客,與相娛樂。數問其家金餘尚有幾所,趣賣以共具。居歲餘,廣子孫竊謂其昆弟老人廣所愛信者曰:“子孫幾及君時頗立產業基址,今日飲食費且盡。宜從丈人所,勸說君買田宅。”老人即以閑暇時為廣言此計,廣曰:“吾豈老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複增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惰耳。賢而多財,則損其誌;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眾人之怨也。吾既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又此金者,聖主所以惠養老臣也,故樂與鄉黨宗族共餉其賜,以盡吾餘日,不亦可乎?”於是族人說服。皆以壽終。
——《漢書·疏廣傳》君子曰:財賄不多,衣食不贍,聲色不妙,威勢不行,非君子之憂也。行善不多,申道不明,節誌不立,德義不彰,君子恥焉。是以賢人智士之於子孫也,厲之以誌,弗厲以詐;勸之以正,弗勸以詐;示之以儉,弗示以奢;貽之以言,弗貽以財。是故董仲舒終身不問家事,而疏廣不遺賜金。子孫若賢,不待多富,若其不賢,則多以征怨。故曰無德而賄豐,禍之胎也。
——王符《潛夫論·遏利》解讀
西漢宣帝時一位大官叫疏廣,告老回到家鄉,每日讓家人提供酒食,請宗族親屬、過去的老朋友和賓客,一起娛樂。多次問家裏的金還餘下多少,趕快拿出去賣了用來供應酒食。這樣過了一年多,疏廣的子孫私自跟宗族老人中與疏廣關係最好的人說:“子孫希望趁疏廣在時稍微建立一點產業的基礎。現在飲食快把財產消費完了。應該從老人的角度,勸說疏廣買一些田地與住宅。”老人就在閑暇時給疏廣提出這種想法。疏廣說:“我難道老糊塗了,不想子孫的事了?我想已經有了舊的田地與住宅,子孫在那裏勤勞盡力,足夠供給衣食,與普通百姓差不多。現在再給他們增加什麼都是多餘的,有了多餘的就會使子孫養成懶惰。如果是賢材,財富多了,就會損害他的誌向;如果是蠢材,財富多了,就會增加他的罪過。而且,富人,容易招群眾的埋怨。我既然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教育子孫,也不想增加他們的罪過而又被很多人埋怨。另外,這些金錢是皇帝用來給我養老的,所以我與鄉親、宗族共同享受皇帝的恩賜,以度我的晚年,不是可以嗎?”於是他的親朋好友都被說服了,都同他一樣獨自安享晚年。
君子說:金錢財物不多,衣食不充足,歌舞和女色不美妙,權勢不能行使,這些並不是君子的憂慮。善事作得不多,正義不能伸張,氣節誌向沒有確立,道德不能顯揚,這是君子認為恥辱的事。因此,賢德明智的人對於子孫,勉勵他們有高尚的誌向,不勉勵他們欺詐;鼓勵他們為人正直,不鼓勵他們詐騙;教導他們要勤儉,不教他們奢侈;留給他們良言,不留給他們財產。因此,董仲舒一生不過問家中之事,而疏廣不給後代留下朝廷賞賜的黃金。子孫如果賢德,不需要有很多的財富,如果他們不賢德,那麼財富愈多則愈會召來怨恨。所以說:沒有道德而錢財豐富,這是災禍的根源。
在中國傳統觀念中,祖先的所謂“福澤”、“福蔭”往往受到普遍的重視,為了給子孫留下一份產業,也引出了很多問題。而在這方麵具有特見卓識的,也代不乏人,疏廣、王符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們都認為,沒有道德而錢財豐富,可能會帶來奢侈,招來怨恨,引起災禍。君子應當把義放在第一位,把德義看作利的根本,除自己行善明道、立誌修德外,給子孫應該留下善言而非財產。在他們之後,唐代的羅隱曾寫過“國計已推肝膽許,家財不為子孫謀”的詩句,而林則徐則留下了“子孫若如我,留財做什麼,賢而多財,則毀其誌。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麼,愚而多財,益增其過”的對聯。他們這種義大於利、留財貽禍的思想,對我們今天仍具有很好的啟示意義。這不僅僅是如何關愛子孫,給子孫留下什麼的問題,對於我們樹立正確的財富觀,從而促進個人身心的健康發展,家庭關係的和睦團結,社會的穩定與和諧,都是具有積極意義的。
12.賦稅有定昔先王興役賦,所以安上濟下,盡利用之宜。是故隨時質文不過其節,計民豐約而平均之,使力足以供事,財足以周用,乃立一定之製,以為常典。
——傅玄《傅子·平賦役》解讀
過去,先王之所以要征集賦稅,是用來安上濟下,使財富都能得到合理的使用。所以,要根據不同的情況或質或文而恰如其分,根據人民的貧富情況做到負擔平均,要讓征集的力役能滿足事情的需要,征集的財物能滿足使用的需要,這就要確定相應的製度。
傅玄主張賦稅的征收要有製度的保證,做到合理征收,按照貧富情況平均負擔,合理使用,安上濟下。他這種恰當、合理、平均的思想,對於我們今天搞好稅收工作,仍不乏參考意義。本來,稅收不僅是財政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甚至是主要來源,但它同時還具有調節社會分配的作用,是再分配環節中調節個人收入差距的重要政策手段。但這後一方麵現在仍然沒有引起廣泛重視,在執行中也還存在一定的偏差與漏洞。尤其是在如何提高征管力度,做到應收盡收方麵,還存在較多的問題。譬如在我國現在的個人所得稅收入中,工薪階層的工資性收入所繳納的個人所得稅,已占到全部個人所得稅的60%以上,而高收入階層對個人所得稅的貢獻卻不足40%,就是亟待通過建立和完善調節個人收入的稅收體係解決的問題,也是縮小貧富差距,促進經濟和社會和諧的一個重要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