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向朝納貢
納貢是稱臣歸附、重修臣禮的標誌之一。李茂貞雖然在稱藩不久後就死去,但從僅存的史料中還可見李茂貞朝貢的概況,確可證明李茂貞稱藩之實。
雖然,李茂貞通過上述方式向後唐稱藩,但他也不會甘心將自己經營多年的獨立王國拱手送人他手。他的臣服是有條件的,是在得到後唐默許或暗示的前提下有條件的臣服,即暫時保住秦岐政權的事實獨立狀態。而後唐暫時對此采取了羈縻政策,繼續讓李茂貞的兩個兒子經營鳳翔、涇原兩鎮七州之地。同光二年(924)五月,朝廷正式下詔李曮繼任鳳翔節度使,正式標誌著朝廷對鳳翔李氏自治的承認,而這種特殊的自立狀態一直延續至後唐長興元年(930),其中隻是自治的程度逐漸削弱罷了。
二、歸唐原因
李茂貞始終與後梁對抗,而主動向後唐稱臣的原因,史無明載。若把他向中原王朝稱臣的行為舉動簡單歸結為自身政權實力上與後唐的失衡,而懼怕後唐西討,是十分片麵和武斷的。筆者認為其中有更深層次的客觀和主觀原因,試分析如下:
(一)昔日聯盟的瓦解
後梁雖然篡唐立國,但朱全忠一直沒有完成天下一統,即使在北方也是偏於中原一帶。河東的晉、關中的岐、兩川的蜀、江淮的吳甚至是幽燕劉氏等割據勢力對朱梁儼然結成了軍事同盟。李茂貞秦岐政權勢力的存在也賴於後梁有四方掣肘,有後顧之憂。而後唐則不然,幽燕劉守光政權覆亡,吳、蜀割據自保,後梁統治也轟然崩潰,後唐基本完成了對北方的統一。李茂貞環顧四周,與西蜀再度交惡引發的戰爭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後唐的潛在盟友,單單靠他一隅之力斷不可能與強大的後唐相抗。因此,割據勢力聯盟的瓦解導致實力格局上的最終失衡是李茂貞向後唐稱臣的客觀原因和根本原因。
(二)難以割舍的戀唐情結
李茂貞雖然在唐末驕橫跋扈,“淩弱王室,頗有問鼎之誌”,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始終沒有像朱全忠那樣想取而代之,而且在唐亡之後還表現出很深的戀唐情結。諸如繼稱李姓,始終不稱帝,延用大唐年號等等。其中原因不外有二:一是唐王朝對李茂貞的賜姓名,把他列為宗室。而對於出身低微的李茂貞來說,預於國姓屬籍是他一生至高的榮譽,對於他後來的政治地位也很重要。所以,他已經自視為大唐皇族中的一員了。這從他發跡之初就可以看出,他對唐室無疑是忠心耿耿,立下了汗馬功勞,以維護李唐王朝為己任。但是,他位列方鎮之後,也逐漸表現出了晚唐藩鎮特有的幹政、兼並、割據等一係列的行為傾向,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若不如此,也隻能是依附於他人甚或被兼並,此乃時勢所驅,大環境使然。二是雖然“唐室雖微”,但“天人未厭”。唐末方鎮不聽朝命、自霸一方或幹政預事,但並不否定李唐王室。大唐王朝統治已將近三百年,李姓天下已深入人心。在當時人的觀念裏,篡位自立,取而代之,天下改姓,那是不可接受的。杭州董昌的迅速覆亡和朱梁篡代之後遭到各鎮諸侯的反對與對抗都是明證。因此,李茂貞也同樣懷有這樣的觀念,篡位代唐,是他從內心深處所不能接受的。這種心理主要有兩種表現:一是唐亡後他雖然自立政權,妻稱皇後,宮室、禮製多有僭越,但他始終不稱帝。或許因為是否稱帝,對他而言有著本質的區別;二是表現為秦岐與後梁在政治和軍事上始終對峙抗衡,以致天佑二年(905),朱全忠心腹蔣玄暉有“今茲晉、燕、岐、蜀皆吾勁敵”之語。而後唐(晉)的李克用及李存勖,同樣也是來自於唐帝賜姓,而且他們始終自稱唐朝宗室,奉唐為正朔,國號仍然為唐,這在心理上首先就能喚起李茂貞對大唐的眷念,較朱梁而言更能為人所接受。加之自身實力不濟,雄心不再,一心向佛,所以,年已垂暮的李茂貞決定向後唐稱臣,有其深刻的心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