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邰風的聲音聽上去很沒有精神。
“那和我說話的是什麼東西啊。”子鈿搖頭。
“對,就是鬼!子鈿你不要煩我了,讓我靜一靜。”
“霜玲呢?”
“不在。”
“去哪了?”
“不知道。”
“怎麼了?”
“不知道。”
子鈿決定不再問了,再問下去,邰風真的會用實踐來告訴他什麼是“一問三不知”的。
邰風就這樣在房裏悶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可是還是沒有結果。
“子鈿,霜玲還沒有回來嗎?”都很晚了。
“沒有啊。”子鈿喝著茶悠閑地回答。
“那你還坐在這裏?”邰風著急地問。
“又不是我把她氣走的。”一副管我屁事的樣子。
“那你知不知道霜玲她說明天她就會搬走?”他真的欠揍!
“哦,我現在知道了。”伯爵茶真的還蠻好喝的。
“你怎麼這麼冷淡。”邰風想動手了。
“我冷淡嗎?是你反應太過度了吧,霜玲本來就不是你的誰啊,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沒有什麼權利過問吧,你激動個什麼勁啊,激動傷身的。”子鈿又品了一口茶,“在這樣的夜晚要是再有個美女就好了,不知道霜玲在街上有沒有碰到什麼驚險刺激的事。”子鈿故意用奇怪的聲調講著。
“你混蛋!”邰風一想到上次在阿嬤的店裏,霜玲被人欺負的情景,他現在還心驚肉跳的。
“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邰風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霜玲坐在街心花園的秋千一個下午了,心情平靜了許多,“你怎麼找到我的?”
“感覺。”他去過阿嬤的餛飩店,阿嬤說霜玲沒有來過,他就想到這裏了。
“這已經你第二次用感覺找到我了。”霜玲苦笑。
“很晚了,回家吧。”邰風牽起霜玲的手。
“我不回去了,今天我就睡在這裏了,你回去吧,我的行李明天我會讓子鈿給我送來的。”霜玲甩開他的手。
“你還有哪裏可以去。”學校裝修,子鈿家又不能去,她準備去流浪街頭嗎?
“是啊,我還有哪裏可以去!”霜玲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悲哀,她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真的沒有……
“我知道今天我的語氣有點差,我願意道歉。”邰風看到她臉上悲哀的表情,好不舍,他認輸,他投降,他沒有辦法忽略她的難過。
“沒有啊,你說得很對,她是我媽,你沒有說錯啊。”霜玲用重重的鼻音說道,“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
邰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她旁邊的秋千上。
“你知道嗎?我沒有家,從小就沒有。我一生下來,我就不知道我媽媽在哪裏,長什麼樣,我隻有爸爸,沒有媽媽,在學校啊,每次同學都嘲笑我說是個沒有媽媽的野孩子,還因為我沒有媽媽一直欺負我,打我,老師也不幫我,一切都隻因為我沒有媽媽。”霜玲想起小時候這段痛苦的記憶,心中充滿無限的恨。
“那今天是誰?”不是她媽媽嗎?
“爸爸一直和我說的就是我媽媽死掉了,我也以為媽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和爸爸一直相依為命,一開始,爸爸很用心地照顧我,後來爸爸不知不覺染上了賭博的惡習,他賭贏了就會很開心地帶我出去吃好吃的,但是一旦輸了,他就嗜酒,喝完了酒就亂打人,有好幾次,他失去本性打到我,可是酒後醒來看到他萬分後悔的樣子,我也很不忍心怪他,他對我發誓要戒賭,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終於債主討債上門,我們就一次又一次地逃亡,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啊,小小年紀,就去過四五十個城市,很厲害吧!”霜玲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就在我和爸逃亡的時候,意外地遇見我媽媽,那個時候我已經高中了,少說也轉了十幾所學校了,當我爸告訴我,這個女人就是我媽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呢,後來他說,我媽媽在生下我的幾天以後,就跟著一個大老板走掉了,但是那個老板過了沒幾年就厭倦我媽了,給了她一筆錢,全部給她揮霍光了。遇見她的時候就和她今天的樣子差不多,衣衫襤褸。我實在是不能接受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媽。”霜玲沒有流淚,隻有歎息。“以後的日子,爸爸認為我可以有能力自己生活了,就丟下我一個人,自己去躲債,他認為這樣可能對我比較好,不用跟著他過著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還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的,他把我交給我媽,那個時候,我媽一人打三份工,為了就是付出我的學費,我接受不了這種突然,所以在十八歲的時候我就離家出走了,直到遇到了子鈿,我考上大學的時候是子鈿幫了我,大學的第一年學費是子鈿幫我付的。”她真的覺得子鈿是她命中的救星,她一直很感激很感激子鈿,“這樣的日子一直維持到今天,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爸在哪裏,他沒有找過我,我甚至以為他遭遇了什麼不幸了,不過他的債主倒是有找上我,每個月定期的還款,讓我知道,原來我爸爸還沒有死,我媽媽每個月也都會來向我要生活費,就像今天,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你家的,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霜玲很坦然地看了看邰風,反正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家境混亂的人。
“霜玲。”邰風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原來在她的肩上扛著這麼多的事情,可是他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幫不上,他覺得自己好該死,好可惡。他沒有辦法體會霜玲的心情,恐怕一輩子都不知道霜玲的難過。她過得好辛苦。
“我沒事啊,你不用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很好,已經過了很久了,今天不和你拿出來溫習一下我真的是快要忘記了。”霜玲笑笑。
“不要笑,這是你最難看的笑容,不要勉強自己笑。”邰風心疼地摸著霜玲的頭。
“是啊。”霜玲沒有反抗。
邰風沒有說話,隻是把她的頭慢慢地,輕輕地往自己的肩膀上靠,“不要搬了,好不好?”邰風低聲問道。他決定要好好照顧她,他不會再讓她受苦了,以前的苦,他會盡力彌補,以後的生活,他會好好補償。他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了。
“嗯。”霜玲的頭靠在邰風的脖子間,可以感受到從他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和顫動。現在的霜玲沒有能力去反抗,一切明天再說吧。
“今天,我們就一起睡公園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