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第一,這像一個金字塔。”丫頭點頭。
他繼續說:“第二,這是一個等腰三角形;第三,這個形狀說明了,能夠站在頂端的總是少數;第四,這個形狀還告訴了我們隻有刻苦才能爬上頂峰;第五,這個形狀還告訴了我們其實攀登高峰還有有路可走的;第六,它還告訴我們,下麵的台階和上麵的台階其實一樣寬,可是上麵的總感覺到更加危險一些,這是錯覺;第七……”
丫頭打斷了他的話,呼啦一下子把麻將推倒,一地上都是麻將。
“第七,這是一堆麻將,我隻要一推它就全部倒了,這叫不堪一擊!
第八,現在你一飽飯吃過沒事幹,正好幫我收拾。”
他的自信在那一刻就像那一堆麻將一樣,散落在屋角。他原先預想的可能會得到的稱讚竟然變成了現實上的奚落,他還不能有所表現,他要保持一些基本的風度。所以,他彎下了自己沉重的腰,臉朝地,等到臉上的紅暈逐漸褪去,他才慢慢地把所有的麻將撿了起來,然後繼續擺成了一個金字塔的形狀,等到最後一支麻將登頂之後,他雙手一拍:“結束了!”
丫頭感覺到他可能生氣了,解釋一下,“哥啊!生氣啦!玩嗎!不要太認真的。”
“沒有生氣啊!你把它們弄得一地,我當然應該收拾的,不生氣,你還要學習,我得走了!”
他回家了,此後他再也沒有去那個書房。後來有時從那兒經過時,會有意無意地扭頭看一下。不過那裏麵什麼都沒有了,房子的外牆斑斑駁駁,屋頂上的枯藤順著前麵蜿蜒而下,直至伏在地上,與地上的積水交融在一起。
人走了!那個叫他為表哥的丫頭和她的家人早已走了,房子自然空了!
那時,他的眼神並不在看什麼房子,他在看自己曾經的那段年少時光——月白色的時光。
車子搖晃了一下,到站了。他繼續像貓一樣,先伸出後腿,再平移出自己的身體,終於從車子裏挪了出來。站在車外,他長出了一口氣,猛然間覺得自己都長高了許多,晃了晃腦袋:真舒服啊!
駕駛員接過他付的車費,頭都沒有回,隨口說了一句“喬哥啊,今天讓您受擠了!”
“淨說幹人情話!擠有什麼辦法!你又沒有少要我一分錢!”喬勇心理想到,可嘴上還是很客氣地說:“沒事,總比淋雨好啊!”
喬勇是他的大號,他生在喬莊,混在喬集。至於那個丫頭叫什麼名字,他覺得一點都不重要,因為那以後,他們從未見過麵。在喬勇的世界裏,那個丫頭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連親戚都不是了,何必要提她的名字呢?
也對!喬勇迅速回到現實的世界裏,可是有意思的是,到現在這雨竟然沒有下來。
“要是知道不會下雨,我才不擠呢!”他在心裏念叨著:“看來眼見並不為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