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芝出身義門,自幼耳濡目染其祖輩的忠義之舉,所以當國家麵臨危難之際,他毅然投筆從戎,轉戰南北,為保衛大宋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他一生經曆的最重要的兩次戰役即襄樊之役和揚州保衛戰中,他奮勇殺敵,英勇善戰,多次抵禦了元軍的襲擊,且屢次怒斥勸降者,焚其招降書信,浩然正氣,令人敬佩。無奈勢單力薄,寡不敵眾,又逢奸臣當道,有誌難伸,終以失敗而告終。
破揚州後,元兵集中兵力猛攻真州。眾寡如此懸殊,趁天降大霧,宋軍參謀趙孟錦率少數宋兵忽然擊襲元軍大營,趁亂殺死不少元兵。可歎的是,大霧不久即散,元軍望見宋軍人少,立刻來了精神,組織反攻,趙孟錦登舟敗走之際,不幸失足墮水而死,元軍乘勢攻城。城破後,安撫使苗再成血戰,力竭而死。此後,通州、滁州、高郵軍等相繼降元,淮東盡失。
文天祥浴血江西
文天祥到福州後,本來提出要回溫州組織舟師,由海道而進收複兩浙。陳宜中不同意,文天祥隻得作罷。按陳宜中的想法,是放棄溫州,把大本營全移至閩地,欲依靠張世傑收複兩浙,以洗刷其先前棄都亡命之罪。出於這種私心,他當然不想讓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文天祥立功。於是,陳宜中就把文天祥外派,讓他在南劍州(今福建南平)開府,招募士兵。
在福州的短暫準備期間,九死一生的文天祥把先前所寫的詩歌編為一集,名《指南錄》,皆為一念忠君衛國的紀實詩:“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詩文字字帶血,句句含悲,特別是文天祥所寫的《指南錄後序》,高度而形象地概括了他自德佑二年以來元軍兵臨城下至他最終逃往永嘉的整個過程:
德佑二年二月十九日,即公元(1276年)2月19日,我受任右丞相兼樞密使,統率全國各路兵馬。當時元兵已經逼近都城北門外,交戰、防守、轉移都來不及做了。滿朝大小官員會集在左丞相吳堅家裏,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正當雙方使者的車輛往來頻繁,元軍邀約宋朝主持國事的人前去相見,大家認為我去一趟就可以解除禍患。國事到了這種地步,我不能顧惜自己了;料想元方也還可以用言詞打動的。當初,使者奉命往來,並沒有被扣留在北方的,我就更想察看一下元方的虛實,回來謀求救國的計策。於是,辭去右丞相職位,第二天,以資政殿學士的身份前往。
剛到元營時,據理抗爭,言詞激昂慷慨,元軍上下都很驚慌震動,他們也未敢立即輕視我國。可不幸的是,呂師孟早就同我結怨,賈餘慶又緊跟著媚敵獻計,於是我被拘留不能回國,國事就不可收拾了。我自料不能脫身,就徑直上前痛罵元軍統帥不守信用,揭露呂師孟叔侄的叛國行徑,隻要求死,不再考慮個人的利害。元軍雖然表麵尊敬,其實卻很憤怒,兩個重要頭目名義上是到賓館來陪伴,夜晚就派兵包圍我的住所,我就不能回國了。
不久,賈餘慶等以祈請使的身份到元京大都去,元軍驅使我一同前往,但不列入使者的名單。我按理應當自殺,然而仍然含恨忍辱地前去。正如古人所說:“將要有所作為啊!”到了京口,得到機會逃奔到真州,我立即把元方的虛實情況告訴淮東、淮西兩位製置使,相約他們聯兵討元。複興宋朝的機會,大概就在此一舉了。留住了兩天,駐守維揚的統帥竟下了逐客令。不得已,隻能改變姓名,隱蔽蹤跡,奔走草野,宿於露天,日日為躲避元軍的騎兵出沒在淮河一帶。困窘饑餓,無依無靠,元軍懸賞追捕得又很緊急,天高地遠,號呼不應。後來得到一條船,避開元軍占據的沙洲,逃出江口以北的海麵,然後渡過揚子江口,進入蘇州洋,展轉在四明、天台等地,最後到達永嘉。
唉!我到達死亡的境地不知有多少次了!痛罵元軍統帥該當死;辱罵叛國賊該當死;與元軍頭目相處二十天,爭論是非曲直,多次該當死;離開京口,帶著匕首以防意外,幾次想要自殺死;經過元軍兵艦停泊的地方十多裏,被巡邏船隻搜尋,幾乎投江喂魚而死;真州守將把我逐出城門外,幾乎彷徨而死;到揚州,路過瓜洲揚子橋,假使遇上元軍哨兵,也不會不死;揚州城下,進退兩難,幾乎等於送死;坐在桂公塘的土圍中,元軍數千騎兵從門前經過,幾乎落到敵人手中而死;在賈家莊幾乎被巡察兵淩辱逼迫死;夜晚奔向高郵,迷失道路,幾乎陷入沼澤而死;天亮時,到竹林中躲避哨兵,巡邏的騎兵有好幾十,幾乎無處逃避而死;到了高郵,製置使官署的通緝令下達,幾乎被捕而死;經過城子河,在亂屍中出入,我乘的船和敵方哨船一前一後行進,幾乎不期而遇被殺死;到海陵,往高沙,常擔心無罪而死;經過海安、如皋,總計三百裏,元兵與盜賊往來其間,沒有一天不可能死;到通州,幾乎由於不被收留而死;靠了一條小船渡過驚濤駭浪,實在無可奈何,對於死本已置之度外了!唉!死和生,不過是晝夜之間的事罷了,死就死了,可是像我這樣境界險惡,壞事層疊交錯湧現,實在不是人世間所能忍受的。痛苦過去以後,再去追思當時的痛苦,那是何等的悲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