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地獄。
不,連地獄裏的魔鬼都無法想象出這樣的情景,應該是如同深淵的惡魔盜取了神的權利,開始荒唐的造物,屢屢失敗而樂此不疲。
楊箏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就連在旁觀的他也聽到了那可怕的聲音,在場的人感受到的,他也感受到了。他咬著牙,繃緊了全身的筋肉,強迫著想要低下的頭顱抬起,看著五十年前的血案。
紫菀寺澤蘭老邁的麵部抽搐了一下,盡管這樣的噩夢曾無數次在腦海中重現,當他再次親眼目睹時,心裏的仇恨之火依然高漲得能夠點亮深淵。
這時,五十年前的紫菀寺澤蘭睜開了雙眼,顯現出了祈禱之姿,眼中金色的火光熊熊,細細的血絲從眼角留下,在白色的骨甲留下蜿蜒的痕跡,手杖在銳利的爪下一點點的碎裂,他緩緩的握緊雙拳,一點點的升高,如同雙手捆綁著著千斤之物,血液漸漸模糊了麵甲,他張開隱藏在骨甲下幹枯的嘴唇,鐵腥味兒順著嘴留到了胃裏,但他不管不顧的厲聲吟唱,如同在暴風雨裏撕扯著喉嚨的呐喊:“時砂聚塔,風暴終息!”
仿佛被斬斷了尾巴,巨大的冰冷的不可抗拒的磨著利齒的聲音變得短促而尖銳,平靜的呼吸變得急促。這個異界的不可知意誌遭到了時空秩序的驅逐,逐漸的遠離幸存者們的耳邊,當一聲憤怒的尖叫過後,漩渦停止了轉動,聲音消失了。筋疲力盡的幸存者們頹然倒地,就在混合著濕軟髒器與血水的地麵上平躺喘息,仿佛要把一輩子的氧氣都吸個夠。
五十年前的紫菀寺澤蘭弓著腰,血液一點點的滴在金色的碎片上。
那是在尖叫中破碎的紫菀寺吾瀾。
下一刻,四肢癱軟無力的楊箏感覺一股大力拎著他,把他猛地一甩,熟悉的扭曲感後,他又回到了五十年後的廣場,空氣中沒有刺鼻的血腥味兒,地板上也沒有濕答答的軟軟的髒器。
但他仍然掙紮站起,不願意與地麵有更多的接觸。
“現在,你明白了嗎?”
不知何時出現的紫菀寺澤蘭平靜的看著他。
楊箏咬著牙齒,沒有說話。
但老人卻露出了滿意而痛苦的微笑,他點點了頭:“那今晚就這樣了吧,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議會就會找你,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理由。”
心事重重的楊箏被牽著手,回到了床上。
老人隨手帶上了門。
世界又活了起來,蟲鳴人聲響了起來。
楊箏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努力的想要使自己忘記那個不可言明的聲音,但是這可怕的聲音的回響依然在腦海回蕩,讓他腦門生疼,最後他隻好讓自己的血脈活躍,讓雙眼中金芒大盛,維持到疲倦襲來,再也無法阻擋世界逐漸消失,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刻,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知道了這一幕是否還有膽子自願擔當祭品?紫菀寺澤蘭似乎鎮守了厄門四十年,那他又有多強..
沒來得及想到答案,楊箏飽受折磨的意識便如同石頭墜入了黑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