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著陸(2)(1 / 3)

南江離濱江不很遠,開車一個小時就到了。一路上黎秋問長問短,和常樂樂談笑風生,很快常樂樂的情況他就摸個一清二楚。黎秋平時是個少言寡語的人,楊濤和他在一起有時呆上幾個小時,他也一言不發,這一點曾經讓楊濤感慨黎秋的深沉,領悟到幹大事的人或者當大官的人話從來都不多,一句話就成。黎秋曾經告訴過他,文化大革命中,中國最著名的一個人說過一句最著名的話,就是“一句頂一萬句”,那時候的許多政策,使一些人起來,使一些人下去,都是一句話。在現在看來,官場上有權力、有城府的人還是這樣,通常讓下邊的人去說,關鍵時候隻說一句話,是也是,不是也是,一句話管用,這基本上可以說算是一個“真理”。

現在黎秋怎麼了?難道是因為常樂樂改變了他多年的習慣?漂亮女人當真有這麼大的魔力?楊濤這樣想時,嘴角溢出了一絲笑意,畢竟男人對漂亮女人都沒有免疫力,要不然就不叫男人。黎秋既是自己的老領導,又是自己認的“幹爸”,沒有誰更了解他了。在他的印象中,黎秋就是個殺手級的人物,專殺那些漂亮又風騷的女人。

現在的黎秋顯然對常樂樂發生了濃厚的興趣,他這個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想到這裏,楊濤後悔不迭。可黎秋是自己的“幹爸”,這年頭許多官員不認爹而認“幹爹”,就是因為這個“幹爹”是他們的後台、靠山或者幕後大老板,他們往往比自己的親爹更有用,有一個了不起“幹爹”可以少走許多彎路,甚至可以青雲直上。老實說,如果沒有黎秋,就沒有他楊濤今天的一切,現在為了一個女人得罪“幹爸”是得不償失的,有些不知廉恥的官員為了自己的升遷,把老婆都獻了出去,何況這常樂樂並不是自己的什麼人,她也不可能一輩子做自己的情人。男人和女人不同,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用情不專,喜歡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現在這個常樂樂自己已經有些膩味了,有一個接班人倒也不錯,省得她糾纏不休。但真要立馬把常樂樂“孝敬”黎秋,楊濤又心有不甘,他內心就是這麼矛盾著,很快,濱江遠遠在望了。

濱江城裏有一條十分有名的河叫清江,它是一條穿城而過的河流,從濱江縣城北邊的玉屏山上望去,活像一條飄在城中的玉帶。

此行的目的地星雲賓館就位於清江上遊的三角洲上。這是濱江最豪華的酒店,真正的旅遊四星級。主樓高七層,遠遠望去,活像一隻破浪前進的航船,因而又被當地人稱為“遊輪酒店”。貴賓樓位於主樓附近的三角洲前端,這裏三麵臨水,是個觀景的絕佳之處。裏麵分布著四幢小樓,每幢小樓分別有四個詩意的名字,東樓名清江春曉,南樓名清江夏韻,西樓名清江秋趣,北樓名清江冬境,代表著四個季節,也栽植著最能代表這四個季節的花卉:桃花、荷花、桂花和梅花。

星雲賓館原名濱江招待所,在黎秋任縣長的時候,全國興起一股改製之風,這個招待所也列入改製之列,但它因欠銀行二百多萬的債務無人問津。最後還是黎秋做通劉廣財工作改製成功,劉廣財也在這上麵狠狠賺了一大筆。劉廣財是玉屏鄉石窪村的土老冒,帶著幾個本家兄弟在北京搞裝修,接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工程,當年就賺了20多萬,他想都沒敢想這輩子會掙這麼一大筆錢。然而接下的好事一發不可收拾,劉廣財不滿足於不打小鬧,成立了星雲建築工程有限公司,承接了幾個小工程,後來又進軍房地產業,一路順風順水,按老輩人的說法這是財運到了,“運來如山倒”,大把的銀子直往劉廣財口袋裏跑。就如現在過馬路紅綠燈一樣,有時在一個路口遇上綠燈,很可能會一路綠燈;而越心急煩燥的人,往往是一路紅燈,這叫欲速則不達。

黎秋和劉廣財這個山裏佬是怎麼認識的呢?原來黎秋在北京有一個熟人,也是他的“靠山”,名叫杜少華,部隊某醫院的退休教授。這個人雖說軍銜隻是少將,本事卻了不得,據說許多中央領導同誌都找他看過病。在京城高層中,杜少華的知名度很高,他要是找人辦事沒人敢不給他麵子。照說黎秋和杜少華非親非故,八杆子打不到一塊處,兩人怎麼會接上火呢。原來還是那場運動,杜少華作為知識分子臭老九被下放到濱江勞動,接受貧下中農再改造教育。後來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先是文鬥,接著升級到武鬥,杜少華在革命小將眼裏是被“流放”到這裏的,自然是鬥爭的主角。正當杜少華悲觀絕望之時,黎秋出麵救下了他。杜少華知道在那場浩劫中,多少像他這樣的人白白失去了生命,因而他對黎秋感恩戴德。撥亂反正開始後,照說黎秋這樣靠運動起家的幹部還是哪裏來回哪裏,但因為杜少華說話,加上他民憤不大,手上沒有命案,就留在縣委會當了秘書,那時的秘書相當於現在的秘書長,很快黎秋就當上了副縣長,接下來一路高升至南江市人大常務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