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覺得自己根本沒辦法麵對蘇蕾。看著她身上光鮮的衣服,看看她的容貌,看看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陳玄無地自容。曾經說過的話,就如同昨日,可是,昨日今日的情景,令人心生嗟歎。
他轉身就走。蘇蕾推著自行車跟了過來。
陳玄原來一直以為定縣很大,可是,今日卻這麼的小。他躲不開。
這個時候,靳大哈騎著自行車穿過了定縣北邊僅剩的一段殘缺的城牆,進了定縣。他根本不想去找自己的另外一個妹妹,他怕事情節外生枝。但是,他又不願意呆在家裏,天知道公安會不會來。
靳大哈自以為是聰明的,可是,做了壞事的惶恐令他不安。所以,他想逛一逛。這個時候的定縣街道,人很少。大部分的人都回去吃下午飯了。這是城裏人與農村人的區別。農村人一天兩頓飯,城裏人三頓。用靳大哈眼中喂雞的碗吃飯。
靳大哈推著自行車在定縣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轉悠。隻想著天黑下來,這樣他就可以回家。或者,他期待著發生什麼事情。
“不要跟著我!”陳玄瞪著蘇蕾說道。
蘇蕾看他停下腳步,自己也停下腳步,沒有說話。看見陳玄抬起腿,她也抬起腿,推著車子繼續跟著。
陳玄想罵人。他沒有罵人。他在定縣的街道低著頭行走,他想遠離這裏。蘇蕾不說話,隻是跟著他。
“對不起,不要跟了行不行?”蘇蕾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令陳玄禁不住想到以前。那時候很傻對不對。
三個人,兩輛自行車在一個地方碰頭。好像約好一般。
“仙人指路,指點迷津!”一張長方形的白紙擺在一雙黑色鬆緊布鞋的前麵。在八個毛筆字的下麵,是一行一行的鋼筆字:拆字5毛,指點5毛,姻緣1塊。看日子5毛,宅基地5毛,墓地一塊。
靳大哈看到了灰頭土臉的陳玄,看著他灰撲撲的長頭發,他心中滿是厭惡。是的,從小到大,他就厭惡男人留著長發。再加上那個小子賊眉鼠眼,看著就不是好人。靳大哈將車子撐好,鎖上。在算卦攤子那裏一蹲,噓噓吹了兩聲口哨。
那個算卦的正用草帽蓋在臉上,躺在竹椅上假寐。陳玄十足瞧不起這種人。在口哨聲中,這人一推草帽,坐了起來。看了一眼靳大哈,又看了一眼陳玄,這個時候,蘇蕾已經在一邊把自行車撐住了。
接著,老頭子把草帽望臉上一蓋,一邊躺倒,一邊說道:“你們都不信命,還算什麼命,還是不要影響我老人家睡覺了。”
靳大哈哼了一聲,想了想,訕訕一笑,看了一眼陳玄。陳玄也在打量他,一米八以上的個子,身體很魁梧,黑色的麵皮方方正正的,很有棱角。不過,一雙眼睛看著有些凶惡,有莫名的東西躲在瞳孔中。陳玄轉過了頭,他不信算命。
“我算姻緣,師父!”蘇蕾從旁邊伸出手,在白紙上放了一塊錢。
躺倒的老頭一屁股坐起來。草帽咕嚕嚕的從竹椅上滾落下來。老頭敏捷的一抄手,抓住了它。
“把手伸出來吧,姻緣天注定,誰都沒辦法啊!”老者吟唱兩句,看著蘇蕾伸手,忽然大聲說了一句,“兩個手全伸出來,我的是白鶴聖手,從骨頭裏看姻緣的。”陳玄讓了一步,蘇蕾蹲在那裏,伸出了雙手。
她的雙手稍微有些粗糙,農村女孩子的手掌大多如此。手心指根處,是一排老繭。靳大哈心中歎了一口氣,可惜了,樣子還可以,這手就太寒磣人了。
算卦的拿了一根軟尺出來,先左後右的量了量蘇蕾的左右手中指,這才繼續坐到自己的竹椅上。他忽然呀的一聲,把三個人全嚇了一跳。他很滿意三人的反應,嘿了一聲才開口道:“這女子,婚期將近,不是剛定完婚就是馬上結婚,咋,來砸我老漢攤子來了?”蘇蕾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