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膽氣(2 / 3)

鬥酒比試之後,又輪到孔邑手下行酒。等宋敏、來異等人行酒完畢後,賈烈手下一個族人似乎酒醉思鄉,從懷中取出一個豎笛,吹起了《古歌》,賈烈等人則跟著節奏以涼州口音唱了起來。

《古歌·高田種小麥》

高田種小麥,

終久不成穗。

男兒在他鄉,

焉得不憔悴。

笛聲高亢,歌聲悲壯,令聽者黯然神傷。《古歌》終了之後,孔邑提議吹奏《越歌謠》,此歌謠寫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友情不該因地位的不同而改變,頗為簡短易唱,於是眾人一起和歌而唱。

《越歌謠》

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輯(打招呼)。

君擔簦(dēng,古代有柄的笠,類似現在的傘),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

孔邑唱得興起,便離席起舞,舞罷向賈烈邀舞,賈烈舞罷再邀宋敏,如此下去,直至眾人舞罷方終。唱完《越歌謠》,孔邑想到自己來元氏後的種種見聞,感慨於吏治之腐敗,不禁又唱起了《舉茂才》。

《舉茂才》

舉茂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

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

此時賈烈想到蔡胤也曾派南部督郵向自己索賄,以及右尉陳邈與蔡胤沆(hàng)瀣(xiè)一氣,排擠自己,頓時借著酒勁破口大罵,之後又起身舞刀,仿佛在發泄心中的不滿。如此這般,眾人一直飲宴至寅時(淩晨3點)方終,孔邑、宋敏、孔勖、來異等人皆大醉,賈烈一方也大多醉倒在地,賓主盡歡。

次日孔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之後感覺口幹舌燥,直到喝了好幾椀水後才感覺好些。練了一會導引術,梳理了一下最近發生之事,又穿戴整齊後,孔邑便命親衛召集眾將前來議事。因吳茂、孫晏被派去縣寺,霍彌、戴邵、劉績、朱貞率四屯步卒已離開去忙春耕,最後隻有宋敏、孔勖、來異、王緒四人來到帳中。

孔邑此時最關心的當屬春耕之事,其次便是協助父親彈劾國相蔡胤,另外上次郭豹率五百精騎前來討人,有些士兵嚇得將兵器都掉在地上,使得孔邑有了“沙汰膽氣不足之兵士”的想法。

第一件“春耕”之事,不能一直讓數百步卒幫忙,最終還是要雇傭佃農耕種孔家私田。孔家在元氏共購得一百五十頃中等良田,按“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畝”來計算,一百五十頃便是一萬五千畝,須雇傭一百五十戶佃農。一百五十戶並不算多,隻是需要擬定私租的具體數額,也即佃農上繳和自留的分配比例,因孔勖善算學,此事孔邑便交由孔勖負責。

第二件“彈劾國相蔡胤”之事,孔邑決定從被關押在元氏獄中的梁奐、蔡家侍衛入手,再結合父親“錄囚”所得以及從李氏、閻氏處得到的消息,隻要蔡胤在朝中沒有強大的靠山,將他扳倒應該是早晚的事。

第三件“沙汰膽氣不足之兵士”一事,孔邑並沒有成熟的想法,便著重和宋敏等人商議了此事。正講到可以生擒幾隻熊虎來檢驗兵士的膽氣時,突然秦澤一臉古怪的進來道:“司……司……司馬,賈飛求……求……求見!”

“哦?這“拚命三郎”還真拜師來了?哈。”孔邑笑著道。隨即將“沙汰兵士”一事交給宋敏負責後,孔邑繼續道,“既如此,吾這個師父可不能怠慢了大弟子。走,我們去接一下。”

眾人來到營門口,赫然可見賈飛、湛奴等二十多人,皆一身戎裝,披甲佩刀,身後牽著坐騎。見孔邑等人迎了出來,賈飛先是臉漲地通紅,然後往縣兵營方向看了一眼,頗不情願地跪地行禮道:“司父(師父)在上,請受餓(我)一拜!”而湛奴等其他二十多人也紛紛向孔邑行禮道:“參見孔司馬。”

孔邑還禮之後,連忙一邊拉賈飛起身,一邊笑著道:“昨夜鬥酒打賭乃是戲言,賈君不必真的拜師。”

“司父(師父)!餓(我)不願做那無信之人,請師父收下餓(我),今後但有差遣,萬死不辭!”賈飛伏地不起道。

孔邑見賈飛信守承諾,便答應收他為弟子,賈飛這才起身,又向孔邑介紹道:“餓(我)父同時命湛奴等人一同前來,聽候司父(師父)調遣。”

“好極!諸位壯士一來,吾軍如虎添翼!請!”孔邑大喜道,然後帶眾人入營。

孔邑、宋敏、孔勖、來異、王緒、賈飛、湛奴一起回到帥帳後,孔邑先了解了下賈飛、湛奴的基本情況,然後命賈飛、湛奴等二十多騎暫時加入王緒屯,這樣王緒屯就從五十騎變成了七十多騎,而來異屯仍是九十多騎。賈飛,字叔翼,年十七,幼年喪母,弓馬嫻熟,兩個兄長賈延、賈胄皆在皇甫嵩軍中效力;湛奴,年十九,膂力過人、雙帶兩鞬(箭壺),能左右馳射。

孔邑之所以打賭讓賈飛拜自己為師,其實也是受賈烈所托。賈烈見“四惡”中其餘“三惡”都遭了孔邑的“毒手”,怕賈飛早晚創下大禍,加上他希望賈飛能隨名師修習經學,因此昨日下午便求孔邑幫忙。孔邑正琢磨著怎麼聯合賈烈對付蔡胤、陳邈、郭家等人,自然不會拒絕,於是就有了昨夜鬥酒打賭的一幕。

一切安排好後,孔邑命王緒帶賈飛、湛奴等人去熟悉下營地並登記入簿,命宋敏、孔勖各自去忙“沙汰兵士”和“雇傭佃農”之事,然後在秦澤的護衛下往縣寺而去。到了縣寺,孔邑先和父親商議了許久如何對付蔡胤,然後到後宅安撫了下吳莧、吳蕸二女,最後親自去元氏獄審訊梁奐和兩個蔡家私兵。梁奐是個軟骨頭,稍稍用了刑便將自己和蔡承的惡行供認不諱,但兩個蔡家私兵卻頗為硬氣,無論如何用刑都不鬆口。到了酉時,孔邑將梁奐的口供交給縣主簿王恢後,便取了一些給賈飛讀的竹簡回營而去。出乎意料的是今日蔡胤竟然派郡主簿黃衝前來賠禮道歉,信中寫道“犬子一時糊塗,冒犯了公緒之婦,望公緒見諒雲雲”,而梁家家主救子心切,三次來縣寺求見孔伷,但皆吃了閉門羹。

王恢,年二十七,陳留人,曾隨孔伷習經,後因父喪守孝三年,年初為孔伷所召為縣主簿,兩日前剛剛趕到元氏。王恢、王蘭、王彥在孔伷門下被稱為“三王”,皆為孔伷看重的入室弟子。王彥是梁國寧陵人,年二十四,學成歸家後便被寧陵長辟為掾吏。

三日之後,孔伷突然收到蔡胤派人送來的討賊檄令,言“山賊猖獗,阻斷交通,吾欲行春【4】而不得,陳留孔邑知兵事,吾欲征召孔邑與郡司馬郭耽分兩路西擊山賊,望公緒應允。”

孔伷與王恢、孔邑等人商議之後認為此事有些蹊蹺,便寫信回絕道:“孔家軍兵力不足、不善山戰,又缺乏錢糧、兵甲、戰馬,不能勝任,望明府另選高明。”

又過了一日後,蔡胤回信道:“錢糧、兵甲、戰馬皆由國相府出,且孔邑可募兵、練兵之後再從容進山,望縣君能以國家、黎民為念雲雲。”畢竟國相手握一國軍政大權,孔伷父子不能坐視不理,而且能夠在國相府的支持下擴大勢力,這讓孔邑頗有些心動。商議再三之後,孔伷父子最終決定接下蔡胤的“討賊檄令”。

決定募兵後,孔邑很快擬定了一個新的編製方案。孔家軍現有騎兵一百六十多人(加上賈飛、湛奴等二十多騎)、親衛步卒五十人、弓弩兵八十多人,普通步卒六百人,共計約九百人;新的編製為騎兵二百人、親衛步卒一百人、弓弩兵一百人、普通步卒八百人,共計一千二百人。擬好編製後,孔邑決定雙管齊下,一方麵由宋敏加緊布置檢驗士兵膽氣的“熊虎穴”,另一方麵則命來異、戴邵、王緒分頭在真定、元氏、高邑三地募兵。

因流民眾多,“雇傭佃農”一事進行地極為順利,孔勖以略低於縣中平均水平的私租,隻用了小半日就雇滿了一百五十戶佃農。將一百五十頃中等良田分給所雇佃農後,霍彌就不用再管春耕之事了,因此被孔邑委以募兵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