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四(2 / 3)

到了十一月,先從冀州傳來消息:皇甫嵩與钜鹿太守郭典攻克下曲陽,殺“地公將軍”張寶,屠黃巾俘虜十萬人,並將十萬人的屍骨築成了“京觀”。之後荊州方麵也傳來捷報:朱儁與荊州刺史徐璆、南陽太守秦頡攻克宛城,斬殺渠帥趙弘、韓忠、孫夏及黃巾數萬人,至此冀州、荊州黃巾皆平。

皇甫嵩因戰功遷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封槐裏侯,食槐裏、美陽兩縣,邑八千戶,皇甫嵩隨後請朝廷免冀州一年的田租以贍養饑民,因此百姓作歌曰:“天下大亂兮市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賴得皇甫兮複安居。”而朱儁也在次年(公元185年)遷右車騎將軍,封錢唐侯,加位特進【1】。

十一月底的時候,栗榮、丁馥二人終於出現了,原來兩人一直藏在位於永和裏的栗嵩府上,直到聽說天子要大赦了,才開始露麵,此時太學、鴻都門學已是寒假,於是兩人每日下午才出門,尋歡作樂一番後晚上仍返回栗嵩府上,並且每次出行身邊侍衛眾多。得知兩人出現的消息後,劉淵神情出奇的平靜,竟似流露出一絲解脫般的笑容,並且對孔邑的刺殺計劃言聽計從,讓孔邑頗為擔心。為了防止劉淵孤身涉險,孔邑命霍彌每日跟著劉淵,但是自從栗、丁二人出現後,劉淵卻不再外出,整天都待在宿舍,不是練劍就是和霍彌切磋,隻有每日傍晚去一趟南市,卻不知何故。另外孫敘成功地設計出了一種連發手(和諧)弩,每次裝填之後能連發五矢,因為連發手(和諧)弩的製作須嚴格保密,孫敘都是在鐵匠鋪訂好零件,再回來自己組裝,所以連發手(和諧)弩隻製成了兩把,由於連弩所用弩矢不同於普通箭矢,沒有箭羽,且箭杆需特製,因此隻製成了六十支弩矢。孔邑又為眾人準備了鎧甲、飛爪索鉤和夜行衣,飛爪索鉤為一繩一爪,爪以鐵製,後端有環,環上係繩索,使用時,將飛爪擲出,然後緊拽繩索,如果固定住便可攀援而上,否則需重新擲出,夜行衣自然是一身黑色的短衣再加黑巾蒙麵,以免被人識出。

等了三天之後,機會終於來了,這天栗、丁二人在丁馥位於南郭區的宅院中一直待到入夜時分仍未離開,此時內城城門已然關閉,於是朱貞留下繼續監視,而劉績急忙去找孔邑。孔邑聽得回報,曉得時機已到,便命劉績、趙烈先去宿舍與霍彌、劉淵等人彙合,自己和田戎隨後趕到,分兩撥走卻是因為此時夜色尚早,孔邑不想引起府中其他人的注意。

子時四刻(0點),孔邑和田戎翻牆而出,向太學宿舍潛行而去,等到了宿舍,眾人都已穿戴整齊,每人都是內穿鎧甲,外套夜行衣,隻是暫未用黑巾蒙麵,霍彌、劉淵依然是配長劍,孔邑、劉績、田戎、趙烈皆帶環首刀,兩個連發手(和諧)弩自然是歸於巽和孫敘,同時兩人又各背了一壺弩矢,一壺三十支,趙烈還幫朱貞帶了一副鎧甲。整裝待發之際,劉淵從床下取出一壺酒和八個耳杯,給孔邑、霍彌等人每人倒了一杯,給於巽、孫敘隻倒了半杯,輪到自己的時候,酒壺卻是空了,孔邑本要分一半給劉淵,劉淵卻突然從案下又摸出一壺酒,他給自己也倒滿一杯,然後起身動情地道:“阿邑、阿敘、阿巽、霍兄、諸位,今夜之後不知何時才能相聚歡飲,能與諸君為友,不枉此生。請!”說完一飲而盡,孔邑等人也都一口飲盡,於巽、孫敘甚至眼中含淚,強忍著沒有落下。

飲完之後,眾人又檢查了一遍鎧甲、兵器,然後往門外走去,剛走到院中,突然於巽、孫敘以手捂頭道:“頭好暈……”話還沒說完,兩人便歪倒在地,趙烈忙上前查看,霍彌、劉績、田戎則掣劍、刀在手,護在孔邑身旁,劉淵落在最後,此時仍在屋中還沒出來。趙烈探過兩人鼻息,又查驗了身上之後,起身笑著道:“隻是醉過去了,不想孫、於二君今夜酒量如此之淺。”孔邑也覺得有些奇怪,孫敘平時至少可飲三到五杯,於巽則有十幾杯的量,怎麼今夜半杯就醉倒了?不過此時沒有時間細想,他將孫、於二人的箭壺取下,吩咐將兩人搬到床上,然後將一個箭壺綁在腰間,又撿起掉在地上的連發手(和諧)弩,做完這一切仍不見眾人出來,他便往門裏走去。剛走進屋,隻覺一陣頭暈目眩,孔邑強睜雙眼,掃視屋中,豁然發現霍彌、劉績、田戎、趙烈四人竟也倒地不起,隻有劉淵立在一旁,孔邑大驚道:“阿四,你……”說到一半,一頭向前栽去。

劉淵兩步搶到孔邑身前,在孔邑栽倒在地前將他扶住,然後將眾人並排擺在一處,輕聲道:“諸位,對不住了,阿邑,汝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斷不能因此事受到牽連,阿巽、阿敘,莫怪吾出此下策,此事實在太過凶險。”說完,劉淵將那塊繡有荷花的錦緞揣入懷中,把方嬙的瑤琴和自己的築綁在一起縛在身後,環顧一周後心道:“去歲來雒陽時一築一劍,如今離開時唯劍而已。”走到門口,劉淵看到掉在地上的連弩,心中一動,將孔邑腰間的箭壺解下綁在自己身上,撿起連弩,擺弄了兩下,便疏步往南市而去。到了南市,劉淵在一家門肆前學鳥兒“咕咕咕”地叫了幾聲,不一會,門肆中走出七八個勁裝佩劍的漢子,領頭之人向劉淵拱手道:“請告知刺殺目標。”

“進門之後,見人即殺。”麵覆黑巾的劉淵冷冷地道。

勁裝漢子的首領頓覺一股寒意,他與劉淵對視一眼後低頭繼續道:“請帶路”。

劉淵也不講話,點了點頭轉身大步疾行,其他人緊隨其後。

今夜月色皎潔,空中不見一絲烏雲,整個大地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晝,因此眾人不打火把也能看得較為清楚。

到了丁馥宅院門口,一臉疲倦的朱貞見孔邑等人沒來,焦急地向劉淵問道:“劉君,少主他們呢?”

“計劃有變,阿邑有事耽擱,命吾帶人先行,汝在此接應阿邑,為吾等望風,如事不成,當速速離去。”劉淵壓低聲音道。

朱貞不知劉淵誆他,隻道孔邑被其父孔伷相阻,便繼續藏身一旁,為劉淵等人望風。劉淵放下連弩,又將縛在身後的瑤琴和築解開靠在牆邊,隨後取出飛爪索鉤,向上一擲,等鐵爪固定在屋簷與牆之間的空隙處後,一個身材瘦小的勁裝漢子攀援而上,很快攀到牆頭,隻見他借著月色打量了下院中情形,將飛爪扔給劉淵後一躍而下。不一會,大門被從裏麵打開,劉淵等人順利來到前院。丁馥這所宅院分前後兩進,中間以長廊隔開,南牆中間為大門,內牆中間為中門。大門與中門之間為前院,有馬廄、廂房、前堂等,為主人會客、賓客居住之處,後院正中是一座兩層閣樓,兩側有倉房、廚房、廂房、茅廁等,為主人宴飲、居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