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友(1 / 3)

就在孔邑陶醉在這一刻時,突然軺車停了下來,華服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吳莧,與一個騎士耳語一番後,騎士翻身下馬,推開人群,徑直往吳莧處走來。

孔邑見騎士來者不善,便手握劍柄,雙目直視對方,同時身體微躬,以備對方突然出手。孔邑曾數次殺人,又經過戰陣,蓄勢待發之下頓時露出一股殺氣,騎士似乎也是個練家子,他感受到這股殺氣,在離孔邑四尺開外處向吳莧躬身施禮道:“姑娘,我家少主適才見到姑娘,驚為天人,欲邀姑娘同遊?不知可否賞臉?”

“無禮!豎子還不退下!”見華服少年如此飛揚跋扈,孔邑頓時發怒道,同時微向前一步,拔劍在手,而吳莧則從土牆上跳下,躲在了孔邑身後。同時,人群之中有幾個武士打扮的漢子紛紛擠到孔邑、吳莧身旁,手持環首刀,將兩人護在身後,原來是暗中保護吳莧的幾個部曲士兵,吳莧今天一個人出門,吳匡不放心,便派了幾個心腹親兵暗中保護。

騎士明顯沒料到這一出,他見護在兩人身前的武士有行伍之氣,而持劍少年也相貌不凡,不敢造次,便回頭向華服少年望去。華服少年臉色有些陰沉,他看了眼躲在孔邑身後的吳莧,舔了舔略有些幹燥的嘴唇,想到從父對自己的叮囑,便招手示意騎士回來。騎士見華服少年相招,囂張地冷哼一聲後,大搖大擺地走回軺車旁邊,華服少年和騎士耳語幾句後,騎士翻身上馬,一行人繼續逆行朝開陽門而去。

孔邑雖然想將那出言不遜的騎士教訓一番,但是畢竟自己初至雒陽,再加上吳莧在身後苦苦相求,也隻得壓下怒火,收劍回鞘,而吳匡所派的幾名親兵也紛紛收回兵刃,向吳莧請罪,言自己救援來遲雲雲。吳莧自不會怪罪他們,隻是有些擔心孔邑,便低聲勸孔邑息怒。佳人軟語相勸,孔邑神色稍霽,一邊在心裏猜測華服少年的身份,一邊凝神細聽周圍眾人的議論。

隻聽一個老者道:“你們倆娃可是惹了大禍了。”

又聽一人道:“前有‘路中悍鬼袁長水’,現在又來了這個‘路中惡鬼’,明明是左入右出,卻非要逆向而行,哎……”

孔邑聽老者語氣似乎知道這個華服少年,便向老者打聽了一下。原來華服少年名叫栗榮,乃是中常侍栗嵩之從子,其他老者則有些害怕不願多說。孔邑謝過老者後,將栗榮之名記下,然後收拾心情,帶著吳莧往朱雀闕而去。雖然碰到華服少年之事頗為掃興,但是畢竟今天是二人第一次幽會,於是兩人很快重新有說有笑起來,而吳匡那幾個親兵則重新遠遠地跟在後麵。

來到朱雀闕下,吳莧先抬頭望了望高處,然後略有些害羞地取出一方錦帕,遞給孔邑。孔邑大喜,當時就想展開觀瞧,卻被吳莧攔住。孔邑心知吳莧害羞,便將錦帕收在懷中,然後傻笑了兩聲才想起從袖中取出那一副琉璃明月璫,交到吳莧手中。吳莧的手指頎長白皙,極為好看,孔邑禁不住握了下吳莧的玉手,吳莧嬌嗔一聲,急忙縮回手,又白了孔邑一眼後,見天色不早,便提出回家,於是孔邑一路將吳莧護送歸家,才哼著小曲得意洋洋地回太學而去,有趣的是路上有個禦者因為轉頭看吳莧太久,結果撞在前車之上,摔得鼻青臉腫,讓人啼笑皆非。

卻說孔邑在回太學路上將錦帕展開觀瞧,隻見上麵繡了兩個高闕,闕下一男一女,男子仿佛正在吟誦詩句,女子則注視著男子,而錦帕左側有幾行娟秀的漢隸,正是自己所做的那首無名短詩,不過吳莧給此詩取名為《闕下懷古》。孔邑這才明白吳莧為何提出要去朱雀闕,體會著佳人對自己深深的情意,孔邑在路上便為吳莧作了一首詩,取名為《闕下定情》。

《闕下定情》

紫襦緗(xiāng)裙明月璫,禦者後顧車相撞。

哪管麗華與西施,不及錦帕贈情郎。

不提孔邑、吳莧二人就這樣互示愛意,日通書信,單說孔邑當天回到太學宿舍,向於巽打聽栗榮此人,原來栗榮此人就讀於鴻都門學,是個惡名昭著的好色之徒,仗著從父栗嵩的寵愛,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婦女,卻始終逍遙法外。於巽常年在南市經營書肆,識人頗廣,又博聞強記,因此被孔邑當成“百事通”,有什麼事往往先問於巽。

“狗賊,他視王法為何物?”孔邑得知栗榮的情況後大怒道。

“阿邑,如今這世道還談何王法?”於巽將宿舍門關上,然後低聲繼續道,“再跟你說個玄乎的——天子親口稱為‘阿父’的張常侍,你知道吧?”

“自然,頭號閹賊。”孔邑答道。

“傳言‘西園賣官’和‘裸遊館’便是出自此人手筆。另外聽說此人吃飯要婢女將食物嚼碎後喂食,汙穢之物不能直接落地,要有奴婢用嘴來接,於是因難以忍受而自盡之奴婢多達數十個。更有甚者,聽說此人為了能‘陽道複生’,還曾烹食嬰兒、人腦……”於巽道。

“阿巽,不要再說了!”孔邑用手捂著嘴,幾乎嘔吐出來,然後以拳擊案道,“不殺閹賊,天下不平!”

“哼,癡人說夢,張常侍乃天子阿父,趙常侍乃天子阿母,如何殺得了?君難道忘了建寧元年(公元168年)之事?如竇大將軍、陳太傅者都功虧一簣,現在何人又能做到?”於巽冷笑一聲道。

“哎……”孔邑長歎一聲,無言以對。

又過了兩天,孔邑突然被父親召回家,卻是孔伷得知了孔邑與栗榮對峙之事,因為擔心栗榮報複,孔伷便叮囑兒子要謹慎行事,同時命霍彌、劉績、田戎等五人每天保護孔邑的安全。孔伷雖然臉上很嚴肅,但是心裏是對兒子的眼光頗為滿意,吳莧出身名門,又是陳留人,容貌、才學皆為上品,另外孔伷見過吳莧,認為她有旺夫之相,因此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

霍彌等人不能住在太學宿舍裏,孔邑便給他們在太學門口租了一處宅院。將住處安排好後,孔邑帶著霍彌等人往宿舍而去,才剛走到東舍(宿舍東區),就聽到一陣悲涼、淒婉的樂曲聲,聽著這個曲子,孔邑生出一種肅殺、淒慘之感,甚至眼眶都微微濕潤起來,緊接著,樂曲又變得高亢起來,聲音慷慨激昂,讓人充滿鬥誌,仿佛一時間擁有了非凡的勇氣和膽魄,“雖千萬人吾往矣”。眾人正陶醉其中的時候,樂曲聲戛然而止。孔邑好奇彈奏此曲之人,便沿著樂曲聲傳來的方向一路尋去,最後竟然到了自己宿舍附近。

“莫非是劉君從漁陽回來了?”孔邑想到劉淵案上那個似箏似琴之物,心裏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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