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人把這歌來來回回地唱了許多許多遍,像是開啟了MP3裏的單曲循環模式。馮總默默地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兒,等到大家唱完休息時,他笑著問王珊珊:“這首歌是誰選的啊?”
似乎馮總對這首歌有意見?也許是這歌詞比較煽情,像“手牽手記錄我們愛的和弦”這樣的詞句讓他覺得不合適?反正曲目已經敲定,多問也無用。
馮總走後,那就像是監工走了,大家不再那麼賣力,聲音顯得病怏怏的,仿佛病入膏肓在說臨終遺言。王珊珊厲聲說:“之前開會的時候年級主任告訴我們,在合唱比賽裏表現糟糕的班級很有可能會被拆掉!所以大家要好好練啊。”
這是第一次有人談到拆班的事。在高一下學期結束時,全年級將進行文理分科,在17個平行班中拆掉5個班,整編為文科班,另外12個班就編為理科班。被拆掉的那5個班的學生隻能各安天命,選擇文科的同學就被隨機分配到5個文科班中的1個,選理科的就被分到12個理科班中的1個,真有種戰敗被俘編入新軍的悲壯感。
這是個比較殘酷的話題。到底哪5個班會被拆,取決於各班平時表現和總體成績,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優勝劣汰。大家都沉默了,然後牟足了勁來練歌。
今天晚自習結束時,陳佳玉跟著趙嵐和錢德生一起回宿舍,隨意閑聊,她問:“趙嵐,你那個初中有多少人啊?”
趙嵐答道:“每個年級大概三百人。”
“隻有三百人?那你初中的時候應該總是年級第一名吧?”
錢德生說:“那不是廢話!”他這也太魯莽了,讓別人怎麼接話呀。
陳佳玉說:“我是外地的,對你們這裏的情況不太了解。”
錢德生問:“你初中是在HN那邊讀的吧?”
“是的,我轉過來讀高中了。”
他們走在漆黑的夜裏,偶爾有路燈照亮彼此的臉龐。陳佳玉問:“趙嵐,聽說你有的時候叫鄭思雅是叫‘親愛的鄭思雅同學’?”
錢德生笑道:“那是,那是,賣萌並不是女生的專利。”
盡管她剛剛說話的語氣並不矯情,可趙嵐竟覺察出一些吃醋的意味,也許是錯覺。人類這種敏感的社交動物,往往不需依靠語言就能傳達豐富的情感信息,僅憑對方的語氣和神情就能揣度其心理活動。
算了,不必多想。這一天算是結束了,趙嵐等不及要鑽進溫暖的被窩。
周三中午,21班的學生們去圖書館做誌願服務,每個班都會輪到一次。管理員阿姨安排了十幾人去整理書籍,趙嵐也在其中,其他人就拿起掃把、拖把,浩浩蕩蕩地去打掃衛生。阿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大家幹活,頗有大將風範。
“現在是靜校時間,而且是在圖書館,所以你們不要大聲說話。抹桌子的不要在抹布上弄太多水,拖地的等他們掃完了再拖。”
孫堂明整理書本時叫了一聲:“哇,你們看,馮濤寫的書!《中學數學競賽研究》!”一群人好奇地圍了過去,像見到上古秘籍似的。
“真的哎,是馮老師和另外兩個老師一起寫的。”
“哇,我發現了蔣河寫的書!”
“我還以為馮濤很懶的,沒想到他居然都寫了書,學富五車啊。”
“你們看這裏,《大英百科全書》,全套的,好壯觀呐!”十餘本厚重的大黑書巍然並立在書架上,簡直就是專門等人來瞻仰的。趙嵐心想,真的會有人來看這樣的書麼!它們肯定非常寂寞。
大家很少來圖書館,現在就像是在參觀博物館,忍不住要讚歎一番。有些書還是八十年代的老古董,一本的定價隻有一兩塊錢。
阿姨說:“你們把這邊的地麵掃一下。打掃完了就去服務台登記名字,如果想借書,現在也可以借。”
的確有不少人要借書,就像是參觀完了要買紀念品。大家排著隊登記,趙嵐站在鄭思雅後麵,不禁望著她發了會兒呆。鄭思雅登記完後轉過身,叫道:“你那麼直挺挺地站著幹什麼!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