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嵐來到機房後,發現了幾個熟麵孔,他們班的孫哥、李潛旬、褚光良、李明嘉都在這兒。李明嘉同學的存在感很弱,在他身邊的人可能情不自禁地就把他當成空氣忽略了,因為他保持著桃花源中武陵人的生活態度,很少說話,要說話也是說上一兩句就斷流了。
薑老師說:“這個青少年信息學聯賽隻要拿到全國一等獎就有保送資格,它的英文簡稱是NOIP,在每年10月舉行。如果你的實力很強,可以去參加省隊選拔,進軍全國奧賽,NOI。”
好遙遠呐,望都望不到,還是先把數學作業做了更踏實些。薑老師開始講課,一講起來就是飛流直下三千尺,把一大堆知識像羊肉串一樣串起來丟給他們,什麼OSI模型啊,二進製數計算啊,二叉樹啊,大家聽得似懂非懂,麵麵相覷,一臉茫然。孫哥小聲問班長褚光良:“這個奧賽是考什麼的啊?”
褚光良搖了搖頭,顯然他也一頭霧水。下午1點40分,清脆的鈴響,靜校時間結束。薑老師說:“今天就講到這裏,你們回教室去吧。”
大家舒了口氣。下午還有數學考試呢,趙嵐已經犧牲了午睡時間,他隻能在課間休息時趕緊趴在桌上多睡一會兒,減少腦細胞死亡速度。科學研究表明,人的腦細胞在出生時約有140億個,此後腦細胞逐步凋亡,死去的不再複活,活著的終究會死,大腦產生新腦細胞的能力非常有限,可以忽略不計。剛才那場信息學競賽培訓估計已經殺死了他的不少腦細胞了。
4點整,每周四的數學考試如期而至。趙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試卷有點難,不過他還是順利做完了,除了那道附加題。附加題似乎已經變成裝飾品了,反正大多數人都不會做,它的存在恐怕隻是為了讓試卷不至於顯得太空曠,加了幾行字感覺熱鬧些。
吃完晚飯,回到教室,趙嵐就肆無忌憚地睡了一會兒。考完試真是一身輕。
最近馮老師會抽時間找同學談談話。晚自習開始前,他也找了趙嵐,就在教室門口聊著。馮總問:“你最近感覺怎麼樣啊?”
“哦,還好啊。”
馮總說:“我跟你說啊,你學習很認真,這的確很好。但是你完全鑽到那幾本書裏去了。在這裏不僅要學習書本的知識,你還需要學習一些社會知識,明白嗎?”
在小說《花季雨季》裏,江老師用愛因斯坦的名言教育勤奮刻苦的陳明:一個人的真正價值首先決定於他在什麼程度上和什麼意義上從自我中解放出來。這句話比馮總說得更高明些,不過用意差不多。
趙嵐是一副木然的神情,沒有答話。馮總又跟他聊了幾句,然後放他回座位了。
社會知識?當時趙嵐對這個概念還很模糊。後來他才懂了,這個概念可以用一些很現實的問題來體現。如果你想加入一個組織,你要怎麼贏得麵試官的青睞?如果你喜歡上一個女孩,你知道該怎麼去追?如果你想成為領導,你要怎樣遊說大家從而得到支持?……這些就是真正的“社會知識”,在江湖裏縱橫馳騁的本領。
趙嵐安靜地寫著作業。今天的作業不多,不用回寢室點燈了,感覺像天下大赦一樣。
晚上,趙嵐剛回到寢室,孫哥就一臉不悅地對他說:“趙嵐,你不要老是在廁所裏寫作業,昨天都讓我們寢室扣分了。”
“哦,今天我不寫了。”
錢德生歎了口氣:“哎,明天早上就要寫作文了。”
孫泊澤笑著說:“我倒是很期待。”他這樣的文藝青年正等著一展身手呢。
錢德生說:“那是,孫哥博覽群書,下筆如有神。我初中的時候也就讀過那麼幾本名著,四大名著裏麵隻讀過《三國演義》,外國的書讀過《基督山伯爵》《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茶花女》《悲慘世界》《巴黎聖母院》,大概就這些了。”
吳付說:“哎,《悲慘世界》我看了一半就不敢看下去了,那裏麵的人實在太慘了,搞得我都想哭了。”
周宇正和錢德生一起叫道:“作者就是要造成這種效果啊!”
孫哥說:“我覺得看小說看到流眼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趙嵐一直不發表議論。他曾經有過一次看小說看到流淚的經曆,那是在讀到小說《亮劍》的結尾時,他禁不住大哭一場,餐巾紙都快不夠用了。
至於吳付和錢德生議論的《悲慘世界》,這其實是趙嵐最喜歡的書之一。他特愛看雨果的長篇小說,可惜雨果隻留下了五本,《悲慘世界》《巴黎聖母院》《海上勞工》《笑麵人》《九三年》,每一本書的故事情節都是那麼跌宕起伏、環環相扣,讓他一不小心就入迷了,甚至血脈賁張,而這些書中爆發出的轟轟烈烈的情感都是那麼震撼。不愧是浪漫主義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