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堂課都要講好著實不易。趙嵐覺得,一個語文老師要想牢牢吸引大家,首先需要老師自己存著“幹貨”,有豐富的學識和閱曆作為積澱,這才能講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東西,講出真正啟發人的東西,講出深沉的東西。如果沒在課前下足功夫,講課就難免陷入照本宣科、人雲亦雲的尷尬狀態,招來厭倦。
沈老師講道:“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這一句是不是很有氣勢?很多讀者說,這一句是天問!”
她在黑板上寫下“天問”二字。
趙嵐有些亢奮。既然他是《秦時明月》的粉絲,所謂愛屋及烏,他對先秦時代的人物都很感興趣,屈原的《離騷》、《天問》、《九歌》都讓他格外關注。屈原的這些詩他讀得一知半解,但“天問”這兩個字他當然十分熟悉。
沈老師說:“誰能夠主宰大地的沉浮?這雖然是一個設問句,但是我們可以揣度,作者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對不對?是誰呢?”
有同學小聲說:“青年。”
還有人說:“有誌青年。”
還有人說:“人民。”
沈老師笑道:“人民,青年,這兩個答案都說得通。對這個問題,還是需要結合作者當時的生活狀態來理解……”
沈老師用兩節語文課講完了這首詩。之前語文練習冊已經下發,有一本薄薄的《名師一號》,還有一本學校老師自己編寫的《學案》,趙嵐看著這兩本書裏印刷得工工整整的習題,就像是看著千軍萬馬兵臨城下,暗自恐慌。
沈老師說:“學校發了兩本練習題,如果讓大家同時完成兩本書,這負擔太重了!所以語文作業以這本《名師一號》為主,《學案》隻選做一部分。”
哎,老師還真是宅心仁厚。下課鈴響。趙嵐有點興奮,因為今天就能回家了,被囚禁在學校一星期後大家當然都渴望家的溫馨。高一新生享受了一點特權,在前四個星期每周隻上五天課。等到國慶節之後,每周六上午都要補課,特權消失。
第三節是口語課,一位外教走了進來,她有點胖——哦,按美國人的習慣似乎說別人fat(胖)不太禮貌,說heavy(重)顯得委婉一些。也不知是基因決定的還是後天影響的,美國人十有八九都挺胖,孫哥和他們比起來真是不足為道。
她以極其響亮的聲音打了個招呼:“Good-morning,class!(大家早上好哇!)”這聲音響亮得跟宿舍廣播差不多。之前也說過,宿舍廣播的音量接近於飛機轟鳴。外國人真熱情啊,根本就不懂世上還有“代溝”這種東西。
“Good-morning.”大家的回複軟綿綿的,恐怕早飯都沒吃好。
“I’m-Mandy.I’m-from-California-and-very-glad-to-teach-you.(我叫曼迪,來自美國加州,很高興成為你們的老師。)”她熱情地介紹了自己,而後帶著大家玩遊戲,主要是玩英語的腦筋急轉彎。口語課和心理課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娛樂性很強,遊戲頗多,像在開聯歡會似的。當然,口語課也不能完全被遊戲占據了,那的確太不像話,外教終究還是要拿出些有挑戰性的東西,比如沒有中文字幕的英語電影片段,英語歌曲,VOA新聞——趙嵐覺得它們的挑戰性似乎太強了,這樣原汁原味的常速英語大夥實在聽不懂,雲裏霧裏。
很多人把口語課用一個字概括:水。其實,這門課沒有附帶的考試壓力,不具有很強的功利性,如果說得正經一點,它能“提高學生英語表達能力和社交自信,並且能緩解壓力,豐富生活”;如果說得不那麼正經,它就是讓大家悠著點。然而,總有不少人學而不厭,孜孜不倦,企圖在口語課上多做一些習題。對此,那位外教約法三章,不準上課做其他事情,大夥也就隻能老老實實地跟她玩遊戲。
下午4點放學,趙嵐吆喝著讓做清潔的人開動起來,各位課代表在黑板上寫下周末作業。語文作業有如下3條:
1.訂正入學考試試卷。
2.《名師一號》第1課《沁園春·長沙》。
3.抄寫一篇今年任一地區的高考滿分作文。
(下周一早上交)
大家看到第3條都懵了。李潛旬叫道:“我靠,居然還有抄作文這麼搞笑的作業!”
不過抄作文總比自己寫輕鬆些,體力勞動,省心省事。之前趙嵐給他爸爸發了一條短信,說周五下午4點放學,然而等他記好作業、收好書包、走到寢室時已是4點半。讓老爸幹等了半小時,趙嵐非常愧疚,他暗自決定以後把約定時間都推遲半小時。
老爸的腦袋荒漠化比較嚴重,據說像他這樣從事計算機專業研究的人有3個特點,第一就是頭發掉得快,第二是身高縮短得快,第三是視力衰退得快。這種說法可能不完全屬實,但這3個特點在趙嵐爸爸身上都得到了充分體現。
老爸說:“小夥子,你的牙刷、牙膏、杯子、肥皂都擺得好亂啊!還有你的衣櫃,亂得跟土匪掃蕩過一樣!”
趙嵐也懶得收拾,他把一堆還沒洗的衣服一股腦塞進行李包,全交給母親大人包辦吧。
回家以後要好好歇歇,大睡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