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白冷哼,不做一言。又有人道:“遼國已滅,我等俱未收到消息。這金人的事,僅聽你風如白一句話,做不得數。”
路嘯聞言也是一聲哼,神情極為鄙薄。自家雙耳閉塞,還懷疑別人沒安好心。
風如白很不耐煩:“信不信由你們。風某業已帶了人手,隻是知會諸位一聲,若是願意一同前往北方的,風某將等候三日。”說罷,拱手一圈,正欲離去。
突然有人一聲大喝:“姓風的,你害得我師妹好苦,今天我要為她討個公道!”眾目睽睽下,流星錘真若流星一般直直往風如白飛去。
偷襲!出聲的是一人,出手的是另一人,風如白警覺稍低了些,身形後仰時,從側麵又飛來幾根梅花針,直衝他身側幾處要穴而去。
這是要置他於死地啊!我心裏一急,失聲叫了出來:“小心!”
路嘯身形微動,我看得分明,一粒小石子從他足邊飛起,將將撞在流星錘上,讓它偏離了少許,險險地從風如白鼻尖擦過。
風如白飛上一棵樹,那身姿頎長優美,看得我雙眼發冷。他足下踩著一根細軟的樹枝,似墜非墜,倒顯得比那些個正派掌門還高些。他目光冷然,盯著眾人:“這便是武林正道,暗中偷襲,果真光明正大。”
全場陷入一片詭異的靜默,眾人既不敢與他對視,又不願低下頭顯得很心虛的樣子,看得我很是好笑。
“你為什麼要提醒他?”身邊突然響起一個憤怒的女聲,我一怔,見一個紫衣俠女正抬手指我,義正言辭之至。像是平靜的池塘裏跳進一隻青蛙,漣漪層層蕩開,這一聲指責將眾人目光又引到這方來。
這位女俠好生眼熟,似乎是淩霄派的女弟子,身份還不低,有個什麼雅號。她曾經向路嘯搭過訕送過秋天的菠菜,還曾對我不屑而顧,現下還言之鑿鑿地說我向風如白通風報信,擺明要給我弄些麻煩。
還好我反應快,立即將嗓門提高了一倍有餘:“我叫你小心別踢石子,你自己踢飛了還怪我!”
女俠沒料到我徑直倒打一耙,雙眼左右亂轉,急急辯解:“不是我,我沒有。”
我和女俠互瞪,另外一幹人直盯著風如白,徐大公子不知打哪鑽出來,對著風如白遙遙一揖,朗聲道:“既然風右使已有成算,不如先行打探。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定然萬死不辭。”
風如白睨了一眼,不說話轉身欲走。向前阻攔的那人猛地躍至半空,揚劍刺向他:“還我師妹命來!”
他輕巧一避,白衣在眾人頭上掠過,劍鋒連半分衣角都沒粘到。他冷笑一聲:“當日我早已你師妹言明,風某從未對她有他想,更沒有對她有不軌之心。隻因她自己相思憔悴而死,這事便是風某的過錯了?”
話剛說完,風如白身後後衝出幾人,皆舉著各色兵器,齊齊往他身上招呼過去。我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被路嘯抓住了手腕。
“放心,他不會有事。”他在我耳邊低語,“若場麵失了控製,你立刻悄悄往北去,我與你在北門彙合。”
路嘯說的一定沒錯。我點點頭,靠在他懷裏。校場有些混亂,比武台上的掌門主持道長個個不做一聲,冷眼看著。
酣戰正激,越來越多的人加了進來,風如白撮口為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動起手來,目標卻是袖手旁觀的其他人。場麵立刻亂作一團,情急之下,所有人不假思索地動起手來,連敵友都未分清。
“這是……”我低呼。
路嘯點頭:“風如白若隻懂得耍帥,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上明教右使的位置。心思縝密,武功高強,可惜這等人才寧肯隱於江湖,也不願……”
說話間,我二人周圍亦是騷動起來。路嘯抬臂攔下向我揮來的一掌,另一手將我推了一把,喝道:“快走!”
校場已經混亂一團,誰是敵誰是友全然不知,任憑掌門們如何喝令,像是水麵上吹過陣陣勁風,風力再強,風聲再大,洶湧的波濤依舊我行我素。
我仗著身形靈巧,專鑽人少處,小心翼翼地躲開有劍刀棍棒的無意傷害。直至衝到了校場北邊沒多少人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路嘯說在北門彙合,那定然早做了安排。今日武林大會,城裏人都去看熱鬧,街上空空蕩蕩的,正便宜了我跑路。
一氣衝到北門,守門的兵士看也沒看我一眼,慵懶地打著嗬欠,極愜意地靠著城牆。我溜出城門時,蹲在牆角的幾個兵士還在打賭誰當了武林盟主。
你們真夠閑的。我一邊嘀咕,一邊東張西望,袁小乙不知跑哪裏躲去了,半個人影也找不到。瞥到一棵樹後漏著褐色的布片,在風中微微飄著,正是袁小乙今日穿著的料子。我剛跑了兩步,眼角掃到從身後悄無聲息冒出的一條黑影。
有詐!
虧得我反應快,身子從旁一閃,直衝後心的劍鋒離我手臂差了幾寸,活活驚出我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