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攜手同行,山川並覽(八)(1 / 3)

路嘯站在我身前,靜靜地看著我,整暇以待。鼻端嗅到他衣服上的味道,像幹爽純粹的陽光。我相信,若我一直不做聲,他會一直等待下去,如草原上最有耐心的獵人。

“我……沒有怕什麼。”我低聲道,眼睛盯著他的衣擺下端,紫檀色極是襯他,不愧是名門貴公子。

孫承節等人幫著照料了觀音奴的後事,路嘯昨日設宴致謝。我本已離開宴席,忍不住停下腳步,側耳聽了聽,正聽見孫承節大笑著說:“靜言豔福不淺,那麼漂亮的小娘子舍身相救,若是老孫我定然將她收了房。”

路嘯不知說了一句什麼,杯盞交錯中聽不真。孫承節又道:“此番出京前,越王專程吩咐了我,問你何時回京。聽說越王家的大宗姬對你一片癡心……”

越王?大宗姬?我這才想起師父曾說起的,路嘯出身官宦世家,其父為京官,清貴無比。原來,這便是所謂的雲泥之別。無論如何的努力,泥就是泥,總不能飛到天上,更無法與雲朵並肩……

我抬起頭,對上路嘯的眼,輕緩道:“多謝路公子連日的照顧,淩波銘感五內。隻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淩波……”

突然間,我被撞入堅實熱烈的胸懷裏,肩背上是他緊箍的雙臂,動彈不得。他的心跳很有力,聽在耳裏,我的心愈發惶恐不安,臉也愈發滾燙,心裏翻滾著害怕,連呼吸都靜止,身體開始輕輕發顫。任何掙紮都失去了意義,任何言語都沒有用處,全身如抽去了力氣般綿軟無力。

他的唇靠在我耳邊,聲音極輕極溫柔:“你莫怕。”

我不怕什麼?

“大宋不需要武官當駙馬,路家也不需要與皇家有什麼牽連,我更不需要……你明白嗎?”

雖然依舊不明白,但終歸不是什麼壞事。

“我需要的是,與我一同並肩的女子。她有些膽小,卻並不畏懼艱險;她會口是心非,卻遵從自己的心;她還有些迷糊,還好從來沒用錯過藥;她會不顧自己的性命來救我。她的笑,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會讓我愉悅很久。你說這樣的女子,我怎能放手?”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在****裏浸過,聽在耳裏直達心底。這麼好的人這真是在說我嗎?臉上貼著紅霞,心底燥熱不安,想要掙紮離開,又舍不得離開。

“明日跟我一起走吧。”

走?去哪?為什麼要走?我已經迷迷糊糊得沒了意識,隻一味地貪戀擁住自己的懷抱。

“去看山川秀色,去看四時美景……”

我曾奢望過,我喜歡的男人將我倚在他懷裏,說著很美很美的話。我素來不會遣詞作詩,也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可依舊掩蓋不了我向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心。他說的話平平淡淡,沒有山盟沒有海誓,卻讓我歡喜得忘了一切。

那就……好吧……

不對,我答應了什麼!

次日,我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至於為什麼要第二天才有空想,是因為昨夜睡得太沉,許久都沒睡得那麼安穩,隻有天崩地裂才能叫醒我。要不是路嘯捏我的鼻子,將我活生生憋醒,我定然還賴在床上裝死人。

我摸摸鼻子,也不知被捏成什麼形狀。始作俑者絲毫沒有半分歉意,牽著小黃馬的韁繩緩緩地走在山道上,背影甚是悠哉。日頭熱烈,目見處綠蔭森森,耳聽處蟬鳴陣陣,一切都是如此平凡而熟悉。

“喂,路公子,你要拐帶我去何處?”我趴在馬背上,咬牙切齒地問。

他轉臉對我笑笑,不答。這副高高掛起的樣子,與昨日的喃喃低語大相徑庭。難道這世上有兩個路公子不成?

別以為笑兩次就可以把我迷倒,我恨恨地想,我又不是花癡。見他雙目直視前方,隻留個背影供我俯視,我決定……

“啊……疼!”

路嘯低頭看我,笑得一臉春色:“小淩波,你這般熱情,真讓路某受寵若驚啊。”

我我我哪有!我明明隻是想偷襲一把,兩指並出,按他的大椎穴,為什麼會被他抱在懷裏,狀態極是親密,分毫都動彈不得。我仰望望著藍天白雲,費力地思考這個人生難題。

“既然如此,不如……”路嘯見我不說話,便往馬側走去,目光緊鎖著我,笑容愈發神秘。

“喂……”被日光和目光雙重烤灼,我攢了八輩子勇氣,才弱弱地冒了一個字。可是事主根本不做理會,輕巧翻身上馬,雙臂仍將我緊擁在他溫暖又安穩胸懷裏。

我將身體縮得像一隻瘦猴,心底慶幸——幸好山路上沒人……

不對!重點是——“姓路的你快放開我!”

我咬牙切齒,他卻笑得雲淡風輕:“小淩波,莫要害羞。你我該做的都做了,你一定對我負責才是。”

請問我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要對你負責?

我瞪著他,他卻附到我耳邊,輕聲吐出一句話:“昨夜在床上,你一直抱著路某不放。路某掙脫不得,不得以便……”

哪裏有這等事!這是汙蔑,紅果果的汙蔑!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騙子!”他都有掙脫不得的時候?在我看來,路公子除了不知道“臉皮”二字如何寫來,其他什麼都來得,坑蒙拐騙樣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