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正要下逐客令,房門忽然“砰”地一聲響,差點摔成碎片,顏宗昭大呼小叫地衝進來:“阿姐,大堂裏有……”
剩下的話卡在他喉嚨裏,怎麼吐都吐不出來。我見他那模樣,像是快要溺死的魚一般,眼白都翻了出來,連忙將他一把拉進屋:“喂喂,又不挖你的眼怕什麼?”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顏宗昭興奮地抓住路嘯的袖子,“路兄你怎麼在阿姐房裏?”
我一直知道路嘯是顏宗昭心目中的英雄,沒想到竟然崇拜如斯,連我這個師姐的名聲什麼都不顧了,一個勁的追問路嘯的近況。不過,樓下傳來的亂嚷什麼怎麼回事?
顏宗昭一拍腦袋:“有一群穿著遼人服飾的官兵衝進客棧裏,說要抓什麼細作。我看他們都不是好相與的,大堂又亂,便來找你了。”
“遼人服飾?”路嘯反問,神色凝重,臉上絲毫不減方才的輕鬆愜意。我看著他,心裏隱隱浮上不安。
遼人穿著的兵士,不就是郭藥師的手下嗎?我這才想起這一帶是遼國叛將郭藥師常勝軍的駐地,出現遼人打扮很正常。
我連忙將房門關上,急急問道:“這些人是來找你的?跟你的傷有什麼關係?”
路嘯皺眉,往窗外看了片刻,轉頭對我二人道:“淩波,昭郎,這群人跟我有些瓜葛,我自離開。你們盡快上路南下。”說罷,徑直翻窗而去。
我目瞪口呆,見他的身影劃開蒙蒙細雨,利落地落在中庭,旋即消失在房舍後,當真半點留戀也無。顏宗昭愣了片刻,開口問我:“阿姐,路兄怎麼會在你房間裏?”
“他……”總不能告訴你他昨夜就在我房間裏了。
“還下著雨,路兄到底遇到什麼事,必須要避開這群人?”顏宗昭還在問我。我都沒有回答,呆呆地看著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勢。
我咬著唇,竭力讓自己不要那麼擔憂。他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會照顧好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可是他肩頭還有傷,這麼淋下去怕是會發熱……
看他急匆匆離開的模樣,似乎有什麼隱情。聽樓下的動靜就知那群兵士是何等的如虎似狼,萬一發現了他的行蹤,大打出手怎麼辦?
想得越多,心裏愈加慌亂失措,像不斷上升的潮水一般蔓延在全身,連呼吸都是困難。顏宗昭還在耳邊嘮叨什麼,我卻一個字都聽不清。
待清新的雨水澆了我一頭一臉,我才發現自己已騎在馬背上,循著路嘯離開的足跡追去。依稀記得我一把抓住顏宗昭:“把你身上的銀子銀票所有值錢的東西統統交出來!”
顏宗昭被我嚇得愣了一愣:“阿姐,你……被山賊附身了?”
我好像還給了他一掌:“師父那裏,你替我說說。路嘯正受傷,我不能見死不救。你們明天直接上路,這邊事情一了我就來找你們。師父不是說要在杭州西湖附近定居嗎?你們就在那等我吧。我……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背著我的藥箱以及從顏宗昭身上搜刮來的錢財,我學著路嘯的模樣從窗戶翻身而出,三步並做兩步衝到馬廄,騎上小黃馬急急而出,往路嘯離開的方向奔去。
跑了不過三五裏路,前方便傳來打鬥之聲。我急急趕上,果然見著路嘯,正被二十來個圍著。兵士們均做遼人打扮,手中拿著普通長刀。
為首的統領身形高大,滿臉虯髯,手中拿著的一柄斬馬刀正惡狠狠地指著路嘯:“細作,還不投降!”
這人咬字有些生硬,果然是投降的遼人。隻是這細作如何說起?路嘯好好的大宋武節郎怎麼會變成細作?
路嘯抬手行禮,目光堅毅,聲音清朗,穿過層層雨簾傳到我耳裏:“天統領,某被金人細作陷害,失了腰牌。現下,在常勝軍中的路嘯才是金人細作。”
怎麼那麼不當心失了腰牌?我拉著韁繩,小心的沒發出一點聲音。淅淅瀝瀝地雨聲中,利刀出鞘地聲音分外悚然。
“少說廢話,沒有信物便是細作!”天統領大喝一聲,“速速將這歹人拿下!”
多打一不要臉。眼見那群士兵已經衝上前,路嘯已經和最前麵的幾人過上招了,我心裏一急,飛身上前,在踢到一個欲將從背後偷襲的士兵後,秋泓也握在手中,吻上正前方士兵的脖子,綻開一朵血花。士兵不可置信地倒下,拍起一灘泥水。
見路嘯來了幫手,兵士們又一次分開成圈,圍住我二人。路嘯眼中閃過驚訝,拉住我:你……你來做什麼,快回去。”
我白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天統領:“這麼多人打一個病人,夠英雄。”
天統領上下打量著我,目光極其不善:“小娘子莫要湊熱鬧管閑事,速速離去,否則刀劍無情!”
雨聲漸響,雨滴胡亂拍打在臉上頭上,順著發絲往下滑落。我聽見我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們不分好歹,不辨忠奸,這事我就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