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陳尚榮的心事(2 / 3)

李華珍對著陳尚榮翻了一個白眼。陳然聽了父親的話問道:“爸,你怎麼會想去援建呢?”

陳尚榮掏出一支煙,剛想放到嘴裏又停下來遞給陳然。李華珍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其實陳然抽煙兩人都知道,隻是當做沒看見而已。現在他已經上大學了,都是成年人了,這些事情也不必要遮遮掩掩了。

“今年下半年市委要求雁陽國企改革要加深力度,繼紡織廠、電機廠之後,我們軋鋼廠也開始了。駐市的幾家軍工企業都在試行軍轉**作,成不成功還不知道。這是國家的大勢所趨,也是必然要走的一步。說真的,我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但對我而言,這是組織的要求,我必須毫不猶豫地執行。”

陳尚榮停頓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低沉地接著說道:“今年雁陽這個年不好過,不隻雁陽,全國好多城市都不好過。紡織廠、一機廠那麼多下崗的工人,每天在街邊拿著牌子找事做,我每天路過時看著心裏都難受。要不了多久,軋鋼廠也會是一樣的情況,這幾年效益不好,按現在的產能和效益比,最少也要有近半的人下來。雖說我這個副廠長不用擔心,但我心裏真的很難受,這個廠是在我們幾個人的領導下才出現這樣的局麵的,這麼多的人要麵臨下崗,我心裏有愧,無顏麵對。讓我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呆下去,我自已都對不起自已的良心!”

眼淚從陳尚榮的眼裏流了下來,陳然從小到大從沒見陳尚榮流過淚,這一刻也被驚住了。但這一刻,他很自豪自已有這樣一位父親,雖然不是居於高位,但卻心懷黎民,胸有悲憫,思國顧家,這樣的父親是他最想要的父親,也是這麼多年他見到的最真實的父親。

李華珍也沒想到陳尚榮會這麼動情,雖然她也和廠裏的人一樣抱怨說領導無方導致效益越來越差,但她心裏清楚,廠部班子的幾位領導都是幹實事的人,不是他們不努力,是體製的問題造成這樣的結果的。

她連忙撕下一張紙巾遞給來,說:“老陳,你別難過,這事沒人怪你們的,雖說大家平時說你們領導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的,但那就是發個牢騷。事情怎麼樣,他們每個人都清楚的。你別哭了,這不小然今天回來,是個高興的事,你怎麼就哭了呢?”

李華珍勸解著陳尚榮,卻不想自已已是淚流滿麵。她何嚐不難過?廠裏那麼多一起工作幾十年的同事姐妹,一生付出奉獻在這個廠裏,有的甚至是兩代人都把青春留在了這裏。可以後呢?也許明天這些人就會成為街邊的路人甲乙,相逢時隻能相顧唏噓,追憶過往。

陳然把媽媽手上的紙巾接過來,第一次主動地給陳尚榮把眼淚擦去,又再扯下一斷幫母親擦去。“爸,對不起,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任性,總覺得你沒有用心關心過我。特別在外公去世後,我對家甚至有種厭倦。但我想我真錯了,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在我麵前流淚。不是為媽,也不是為我,而是為了將要下崗的廠裏的叔叔阿姨們。爸,你知道嗎?我很開心,真的,為有你這樣的父親而開心。我知道你不能為他們改變什麼,但你最起碼一直心裏裝著他們,關心他們的喜與悲。衝這點,你對得起你的位置,對得起你的良心。爸,我敬你!”

陳然端起杯一口飲盡,看著陳尚榮也把手中的酒喝盡後又說:“我支持你去援建,我現在理解你啦。你是個有抱負的人,一直以來你有自已的理念與夢想。軋鋼廠以後可能你就算留下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倒不如去那些落後地區實現你的想法。”

李華珍看著陳尚榮說:“老陳,不要再難過了,有的事我們做不了主,你已經盡力了。以後你想做什麼我不會攔著你,隻是你要想著自已的身體,不要以為自已還是個小年青。”

陳尚榮點點頭:“我清楚的,不會拿身體開玩笑,讓你們母子擔心。小然說的對,其實他說的也就是我這段時間想的,如果真的可以,我倒願意報名去西部援建,隻是我放心不下你,你一個在雁陽,我總是有些擔心。”

李華珍眼睛紅紅的,拉著陳尚榮的手:“我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要你擔心?你守在我身邊這麼久了,我也知足了。趁著還有機會,你去做點你想做的事吧,不能因為我,讓你這一輩子都不能按自已的意願去痛痛快快做一回。你放心,我會支持你的。”

陳然含著微笑看著父母彼此流露出來的柔情,一直以來李華珍都是家裏當仁不讓的主人,別看陳尚榮是廠裏的副廠長,但回到家來,在李華珍麵前永遠是被奴役的那一個。這其實不是誰怕誰的問題,很多身居高位人前顯赫的人物,回到家裏也是一樣的低眉順眼。家是一個港灣,能休憩、能發泄,更是能舔傷的港灣。在另一半的麵前低順,不是畏懼,不是自卑,而是一種對家的依戀,對家的一種維持,這種維持源自對另一方的深切的愛。

睡覺前陳然把背包裏的東西取出來,除了珠子和一對玉璧外,別的沒有什麼了。熱力紮和多爾旺放到車上的羊肉和葡萄幹、幹酪早就交給李華珍去處理了。把東西放進櫃子後,陳然把背包往桌上一扔,隻聽一聲硬物碰撞的聲音響起。什麼東西?他有些奇怪地走過去把背包拿起,用手往裏一摸,就感到抓到一條棍狀的物體。拿出來一看,正是第一次在多爾旺家見過的那把刻有月牙的短刀。想來是多爾旺一直還記得陳然看這把刀時,他對著自已發脾氣的一幕,看到陳然要離開了,便把這把刀偷偷送給自已做為禮物。

這個多爾旺,還真是有心了!陳然笑著搖搖頭。坐下來把短刀抽出來,那股森寒之氣立時又出現了,火靈喵嗚地叫了一聲,眼光也朝著這邊瞟了一眼。陳然再一次細細觀察著這把短刀,刀把上鑲著的紅綠相間的石子他現在基本可以肯定是寶石了,雖然從沒有過這方麵的專業知識,但不知為什麼,一見到這些石子,他就有種本能的直覺,這就是寶石。

以前不認識維文,現在不同了,那上麵的字應該是可以認出來了。陳然拿著刀,橫轉刀身,把那幾個刻著的字看了又看,終於辯認了出來。

“破月”,陳然暗自點頭,想必這把短刀的名字就叫破月了,至於為什麼叫破月,應該不是上麵所刻的半彎殘月,想必是說這把刀的鋒銳可刺破月亮。這把刀的鋒利陳然是有見識過的,但說到刺破月亮,這又從何刺起啊?

想到鋒利,陳然順手從桌上拿了幾個一角的硬幣,疊在一起,把刀刃擱在上麵,小心地稍加一點力,他可不想把桌子搞壞,到時老媽又要在耳邊心痛半天了。刀一下就切了下去,陳然發現不對仍來不及收力,刀鋒直接透過桌麵,還是把桌子切開了。

我的媽啊!陳然有些後怕地拿著刀,要是自已沒有注意,使力過大的話,豈不會把桌下自已的腳也切斷?這是把什麼樣的刀啊?這麼鋒利。想來古史傳說中的承影龍泉也莫過如此吧!

破月破月,這般鋒利的刀,如果加以自已將來修成的內力,想來刀芒真是可以破月的了。

早上起來後,陳然就說幫媽媽一起買年貨,李華珍笑著說早就買好了,讓他自已出去找朋友玩。陳然見這樣,便來到河東大廈,因為沒有通知聯砣他們自已回來過年的消息,也不知他們在不在。上了樓一看,果然沒人,這也難怪,有幾個人這時候還把公司開著的。掉頭又奔茶館,仍沒見到人。陳然也不急,坐下來後叫店裏的服務員給聯砣打了個電話。店裏除了兩個新來的紡織廠下崗的女工外,其他的人都認識陳然,知道他是老板的好朋友,連老板也聽他的。所以一見陳然進來便熱情地迎接,沒一會一壺散發著清香的熱茶就泡了上來。

過了半個小時,聯砣才趕到。一進門陳然就看到他雙眼通紅滿臉憔悴。

“你這是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嗎?”陳然關切地問。

聯砣拿著服務員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把臉,搖搖頭:“沒事,累的”,稍頃又問:“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